那个刘嬷嬷之所以还能活，是因为她跟了太后很多年，太后早就查觉到和怡想动手，便将她支开去了。

没想到，她才离开太后一天，太后就出了事。

“可我恨！”

和怡咬牙切齿。

“我狠心？我下狠手，她疼爱我？”

对于陈皇后，晋帝的感情虽然没有徐氏来得真挚，但因为那双眼睛，因为对徐氏的感情传移，便也一直将她放在心上，如今却听说是死在太后手里，且当初宇文盛的头疾也是太后下的手，顿时有些接受不了。

和怡笑得很是可怕，“我有没有胡说，皇兄你心里清楚，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你不过是母后上位的一个傀儡，只是后来这傀儡后面有了人扶持，又有了接班人，便不太好动了，才容得你这么多年。当然了，若是没有母后，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晋帝看着和怡面止可憎，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摇了摇头，“朕不与你分说，太后虽然对不起朕，但到底也将朕养大，扶朕上位，死者已矣，不管她做了什么，朕都已经宽宥她，不怪她了。”

和怡冷冷一笑，“你先别与我说与她有什么母子情份，我只告诉你一件事，只怕你那情份就要烟消云散。你知道陈皇后怎么死的吗？你知道为什么太子会犯头疾吗？”

“这一切一切，不过是那老虔婆的局罢了。”

“陈皇后，那个你最爱的女人，是被老虔婆灌了药下去，活活疼死的，你心爱的太子殿下，若不是因为找到那个什么闵神医，只怕这会子也要去见阎王了，你以为你以为的母子情是什么？若不是因为陈家的老东西发现了端倪，辞官的同时，将樊家与冷家还有澹台家都推了上去，又把太子宇文盛送到北边边关，你也早就可以死了，安王早就可以上位了。”

面对晋帝的质问，她并没有回答。

晋帝深吸了口气，仰天，然后复又看向大长公主，“和怡，朕自问待你不薄，当初……”

和怡大长公主大约已经酝酿好了感情，嘲讽的一笑。

大势已去，大长公主面如死灰，却并不害怕，看着皇上，更多的是讥讽。

和怡大长公主并不知道徐氏此人的存在，她知道皇上每天都看着陈皇后的画像到很晚，便只以为陈皇后是皇上的心头好。

皇上大怒，“你，你胡说！”

“你可知道，她本来是有机会可以出火海的，但是为了成全你，她才关了门窗，自愿被烧死。”

但想起和怡的固执，只叹了口气，“也罢，那件事上，到底也是朕对你有些亏欠，但母后呢，母后一向疼爱你，为什么你能狠下心来下如此狠手？”

几天前，樊佑鹰就将刘嬷嬷带到了他的面前，将太后死于火海之事的内情都说了。

和怡大笑起来，“你还叫她母后，说白了，你也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明明恨她恨得要死，巴不得她早死，如今我帮你全了心愿，却又来怨我？”

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轻，人的感情是最最复杂的，上一刻，恨之欲其死，下一刻，爱之欲将最好献之，比比皆是。

“我恨她！”

“若不是她，我怎会和九郎生死两隔？”

“当初我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她便应该成全我，在大晋给九郎一个身份，让我嫁给九郎，这对她来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是她呢？”

“她几次埋伏刺杀九郎，将九郎弄成重伤，还将我关到庵堂。若不是我机灵，将九郎藏起来，只怕九郎早就死在她的手上了。”

“第二次我又有了孩子，若不是我将孩子赖在了樊佑鹰那个傻子身上，告诉她，只要让樊家子尚了公主，那么樊家便能支持马家，马家便是如虎添翼。告诉她，就算退一万步，樊家子尚了公主，就算樊家不站在马家这边，却也不会与马家为敌，只怕她也不会容我的狄阳出生活下来。”

“她，她杀了我的夫君，杀了我最爱的人，杀了我未出生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杀了她。”

和怡一字一泪，咬着牙，若是太后在此，恨不得生啖她肉的样子，令晋帝忍不住摇头。

他已经不想再与她说什么了，一个已经着了魔的人，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忏悔呢。

“来人，大长公主暴毙了，择日发丧，公示吴国，公主之子樊狄阳伤母之痛，自愿为母出家守灵。”

晋帝平静的说完，大长公主失了魂一阵，坐倒在地上。

只不过，她并未求饶，更没有为自己的儿子求情，而是放声大笑。

不但笑，还唱了起来，“九郎，和怡终于来见你了！”

“那一年花开……”

她旁若无人轻唱，似是看见爱郎，已经有左右出来，将她架住，拉了出去。

暴毙！

自然有暴毙的手段。

皇家的暴毙，不过是一杯毒酒。

晋帝闭上眼睛，流下一滴清泪。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亲自下旨赐死曾经在儿时与自己最最亲近的妹妹。

可是……

“来人，安王忤逆不孝，大胆谋逆，贬为庶人，终生囚禁于宗人府，王妃陪同。其余人等，若自愿陪同一道送与宗人府，若是不愿，良籍之身自行归家，奴籍未入官奴之中一同发配。”

晋帝默了片刻:“……或许朕曾经想过让太后死，但却终是不忍，终是顾念着母子情份一场，放过了她，也放过了你，更是因为她的死，而宽宥了你，可是你呢？”

“你待我不薄？你若真待我不薄，当初就不会让樊佑鹰与我和离，让我没了脸面，失了大长公主的体面，你若真的待我不薄，就不会允了樊佑鹰与徐氏成婚，让我成为满京城人的笑话，更不会让那个野种进京，让我的狄阳也被人嘲笑，遭受排挤……”

晋帝想说，你当初可是通奸的叛国大罪，樊佑鹰拿出来的是实证，且你不但从未与人有过夫妻之实，还给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更重要的是，你断人子嗣让人绝后，只要是个男人都不能容你……若不是因为你是朕的皇妹，朕早砍了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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