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一遍啊！”韩跃青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扫了一眼底下早已坐不住的同学们，“三天之后，也就是星期五，大家记得来学校领你们的成绩和试卷！咱班有那么多同学呢，要是恁都忘了来，那我不知道要一家家送到啥时候去。所以我提前告诉你们，要是你们谁不来的，我就到恁家去家访。那些成绩好的同学不怕，那些成绩不好的同学，哼哼~自己上点心吧。”

话音一落，底下就炸起了锅。

“嘿嘿~别人学了没用，但是跟着俺家小妮儿学了就有用！我感觉这次我能靠俺班第一名！”

“那千万别，要是被你考了第一名，你们班班主任不得怀疑你作弊了。”

“行了！放学吧！”

“小妮儿小妮儿！”张英武见到她就冲了上去，兴奋地抓着她的胳膊，“你咋这么神啊！数学你猜中了，语文你也猜中了！”

张静槐的细胳膊才受不了他这傻劲儿，疼得她拧眉皱脸，忙拂开他的手。

她边往学校大门口走，边揉着被捏疼的部位，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说最后一天了，学啥都没用了嘛？”

张静槐正安安静静地把凳子扣到了桌子上。

是他又指着张静槐，说:“恁看看张静槐，人家年纪最小，却比你们都要懂事。快快快，把凳子都放桌子上，摆整齐了再走。”

张静槐的桌椅是第一排，就在讲桌底下，所以也不存在和谁对齐。

监考老师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打了小抄，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好几遍。

与此同时，奋笔疾书的还有隔壁初三班的刘绮霞。

刘绮霞脸色发白，额头上冒着冷汗，从试卷传到自己这儿的那一刻就开始写，速度快到旁人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怀疑她到底看清了题目没有。

头一次，张英武考起试来是面带笑容，且拿着笔就开始奋笔疾书。

她把凳子放好便背着自己的书包走了。

外头张英武在等她，开心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就在他们要撒欢离开学校的时候，各班的班主任又将他们叫了回去。

次次都是看着她工整且正确的答案频频点头。

上午考完一科，下午再考完一科，在交卷的那一刹那，学生们的脸上便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方才的炸锅立马变成了欢呼，学生们哗啦啦全部站起身，将凳子撞得乒乓作响。

韩跃青见状，连忙又收回要迈下讲台的脚，指着他们喊:“哎哎哎！一个个给我把桌椅摆整齐了再走啊！下个学期就升初三了，把桌椅弄得乱七八糟的，到时候人家初一的还笑话你们。”

张英武不服气，“凭啥？监考老师和俺班的同学看着呢，我又没有抄人家的。”

“谁说作弊只有抄人家的？”

“那还有啥？”

兄妹俩一边聊着一边往家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跟在他们身后的刘绮霞。

刘绮霞直到考完试，交了卷子，惨白的脸这才恢复了血色。

她身上的冷汗则是到这会儿都没下去。

不过大家伙都沉浸在放假的喜悦中，也没人注意到她。

回到家后，面对刘根二的询问，她即有底气又心虚地保证这次一定能考好。

结果没能换来刘根二的笑容和称赞，而是斜眼和冷嘲。

村子的另一边。

张鸿福没问两个儿女考得怎么样。

因为一个是不用操心，一个是操心了也没用。

可耐不住张英武是个容易嘚瑟的人，几乎是拉着全家人，挨个通知了个遍，说自己很有可能得这次考试的第一名。

说得张鸿福他们都烦，敷衍地给着反应。

彼时曲学林已经回县里去了。

虽然这种放学后就不见人了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但张静槐回到家后看不到他的身影，心里仍是有些失落。

这种感觉就好像原本该在家里等着她的人却突然不见了。

也不知道他说了回老家的事没有，张静槐心想。

要不要问问爸呢？

她咬唇纠结。

在屋里屋外来回走了好几遍后，她这才走到张鸿福身后去，主动给他揉着头，谄媚笑着说:“爸爸~头还疼不疼呀？”

“唉，原本是不疼了，被你小哥这么一聒噪，又有些疼了。”

“嘻嘻~那刚好…”她嘴一块就说错了话，忙又改口:“哦不是，那我刚好给您揉揉。”

她表现得如此反常，张鸿福自然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咋啦？”张鸿福直接问。

她抿嘴，露出两个小梨涡。

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犹犹豫豫问:“爸，你知不知道曲学林打算暑假回老家一趟？”

“嗯？不知道啊，没见他说起过。他跟你说了？他回家干啥？”

听张鸿福说不知道，她心里闪过一抹失望。

既然要带她回老家，为什么不提前和她爸爸知会一声？

万一到时候她爸不同意怎么办？

压下内心的烦躁，她故意说得含糊不清:“好像是打算把他奶奶的养老钱送回去。”

闻言张鸿福赞许地点点头，“嗯！那中，确实该把养老钱送回去。”

鬼使神差之下，她开口说:“他一个人身上带着那么多钱，还要坐那么久的火车，是不是有点不安全啊？”

“嗯，是有点。那咱办，他该送回去还是得送回去啊。不然……不然叫恁二哥陪他回去？”

“不行！”她矢口反对，且理由说得头头是道，“我二哥要准备考体校，哪有那个时间。”

“那……那不然恁小哥？”

“那才不行呢！”她一边说一边瞄着张英武的方向，怕他听见了，压低声音说:“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哥，我小哥一睡着就雷打都不醒，让他跟着去，别再把他给摸丢了。”

张鸿福同意点点头，“他确实是不靠谱，带着还给学林那孩儿添堵嘞。”

“啥？啥添堵？”张英武听见了半句话，睁着大眼就走了过来。

说着，他的眼角余光见到张静槐。

相比之下，张静槐就显得格外闲庭信步，做起题来不慌不忙，一个字一个字写得十分工整。

她们班的监考老师是其他班的老师，因为她久传在外的名头，在她身边驻足停留了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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