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他身边的女青年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不知说了一句什么。

男青年低头笑笑，然后就拿着钱穿过了狭窄拥挤的过道，从张静槐的手里买了一个鸡蛋。

张静槐摇头，左右看了眼那些买了鸡蛋的人，然后凑到他耳边说:“等会儿我们下车后，去吃好吃的！”

曲学林失笑，“那也要把这个鸡蛋吃了，都剥好了，不吃不就浪费了吗？”

“哥哥。”张静槐甜甜叫住他，眨巴着眼睛，笑出俩个小梨涡，“看你对你女朋友这么好，那我就便宜一点儿卖给你吧，一块钱三个！”

曲学林看着她，手里还举着那个白嫩的鸡蛋，心里满是佩服。

真是非一般的胆识和心智，他就没想到可以把鸡蛋卖了。

“来，把鸡蛋吃了吧。”他把鸡蛋递给张静槐。

“也给我三个！”一个父亲买了三个回去，分给一儿一女和孩子们的母亲，自己则是一口不吃。

就剩六个鸡蛋，眼看就要卖完。

那几个说张静槐要价贵的中年男人这会儿也不说贵了，连忙掏钱。

那几个长着青胡渣的大汉觉得这小妮儿肯定是疯了。

张静槐一脸淡定，理直气壮地继续说:“叔叔，买我的鸡蛋需要五毛钱，但是不用粮票啊。而且你们应该不是第一次坐火车了，应该知道车站附近卖的东西也都不便宜吧？”

“咦，不便宜那也没有你卖嘞贵。”一个中年男人看着张静槐和曲学林年龄都不大的样子，身边也没个大人，所以猜测他们不清楚市价行情。

生鸡蛋也就三分钱一个，煮熟的也顶多五分钱，结果到了张静槐这儿，竟然要五毛钱一个！

几人凑够两块，直接将剩下的全给买了。

张静槐拿着四块钱，高兴得眼睛都明亮了不少。

“小姑娘！”忽然一个男青年站了起来，举起了自己的手，操着一口川渝地区的口音，“小姑娘我买一个。”

这是实话，下车之后肯定能买到更便宜的，但同时还要担着被抓的风险。

要是被抓，那就不是便宜几毛钱的事儿了。

男青年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眼位置上等他的女孩儿，然后点头说好，又掏了五毛钱出来换了两个鸡蛋。

张静槐当着大家伙的面，一个一个数着兜里剩下的鸡蛋。

“……那你吃蛋白，我吃蛋黄。”

她平常在家也是这样，蛋白一般都是张英武或张英益吃了，她就只吃中间的蛋黄。

“挑食可不行。”曲学林一边说，一边将白嫩的鸡蛋从中间掰开，露出了蛋黄，然后直接送到了她的嘴边。

这时，火车呜的一声，到站了，刹车时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张静槐也来不及忸怩，一口将蛋黄吃进了嘴里，兴奋地站了起来。

曲学林也两口把剩下的蛋白吃进嘴里，起身将行李架上的行李给拿下来。

然后两人就在位置上等着，等车厢里的人下得差不多了，这才起身下车。

月台上同样很多人，但空气比火车上的好多了。

张静槐张开手伸着懒腰，深深呼吸了几口气。

曲学林拿着行李站在她的身侧，眼神锐利地观察着周围的人。

火车站的扒手最多，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偷了东西。

张静槐也有警觉，伸了懒腰后直接挎上了曲学林的胳膊，让他带着自己走出火车站。

待出了车站，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的神情这才轻松些。

“奶奶家离这儿有多远？”张静槐问曲学林。

“坐半个小时公交车。”

闻言，她当即决定:“那咱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上车吧？不然空腹坐车容易头晕。”

曲学林自然是舍不得让她饿肚子的，马上点头说好，凭着记忆，穿过了两条街，来到了一个胡同里的油条铺子前。

油条铺子旁边还有一个卖豆腐脑的，锅里还在冒着热气，发出阵阵豆香味。

“俩兄妹吃啥呀？”炸油条的老板手里拿着一副长长的筷子，被热气油烟熏得满头大汗，都睁不开眼睛。

张静槐为‘俩兄妹’这个定义生了一秒的气，然后上去也不问价钱，直接就说:“来两根油条，阿姨您这边再给我们来俩碗豆腐脑。”

“好嘞，旁边有墩儿，你们俩可以先坐着。”

这边说着，那边豆腐脑已经开始盛进了碗里，炸油条的大叔也用油纸包了两根油条。

张静槐和曲学林原本就已经饥肠辘辘，现在看到白花花的豆腐脑，金灿灿的大油条，更是食指大动，二话不说就开始吃了起来。

“给我来俩油条！”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两人抬头看去，发现是占他们位置，还耍横要打人的那个男青年。

然后他们同时微微转过了身子去，不想和这人打照面。

结果她们不想搭理人家，人家却上赶着到跟前来。

“呦！”男青年阴阳怪气地，“真是冤家路窄啊，上哪儿都能碰到你们俩人。”

张静槐和曲学林不搭理他，权当没听见，只认真地吃着豆腐脑和酥脆油条。

“嘿！还给我装聋作哑是吧！你以为这还是在火车上，我怕你们俩个小兔崽子嘞？”他单手叉腰，一副流氓痞子的姿态马上就露了出来。

昨天在火车上他被全车人笑话，气得他一晚上都没睡着，结果一下火车就碰见这俩让他生气的人。

他不把这仇报了，那素菊不是得看不起他？

如此想着，他回头看了女友杨素菊一眼，一副得意洋洋、要炫耀的样子。

杨素菊的注意力全在曲学林的身上。

坐了一晚上的火车，她都脸泛油光了，可是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还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样子。

“还剩九个。”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人听见。

可谁曾想张静槐就是个‘人精’。

她也学着男人的腔调，‘咦’了一声，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我都是看在咱是老乡的份上，才卖这么便宜，也不收恁的粮票。那恁要是嫌贵，就别买吧，一会儿下车了，恁要是在小贩哪儿偷偷买吃的，被工作人员逮住了，可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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