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槐紧张地看向就站在电话不远旁的曲学林。

曲学林手疾眼快，没等张鸿福拨通电话，就按住了挂机键。

“我也不清楚，”张静槐糊弄说，“哎呦爸，我可瞌睡，你叫我先睡会吧。”

说着，她就挪了挪位置，然后靠在曲学林的肩膀上，闭目养神。

他劝张鸿福道:“爸，打电话也就两分钟的事，让奶奶她们在家打电话就行，咱们先出发。”

平常时不时就犯糊涂的人，今天怎么脑子这么清楚，想得比她们还细致。

“没事，电话有回拨键，她们可以打电话回去，再问一遍。”曲学林回答说。

“哦~那就中，对了小妮儿，人家给你打电话，有没有说你小哥咋样啊？没事吧？”

前脚他们才拿着东西走出大门，张静禾后脚就回来了。

为了不让张鸿福起疑，张静禾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他们去哪儿。

随后，张静禾便顺理成章地送他们去县城坐车。

成功将张鸿福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她便挂了电话。

“咋啦？你小哥那孬孙又弄啥啦？”张鸿福紧张地问。

“小哥他出事了，现在正在医院里呢，你快收拾东西，带上钱和你的证件，我们立马就走。”

她神态夸张，声音拔高到全家人都能听见的程度:“什么？那我小哥没事吧？……好好好，我们马上就赶过去。”

路上张鸿福清醒地问了句:“哎？不对啊，小妮儿你没跟你奶他们说清，你小哥在哪医院嘞，她们咋跟你二哥说啊？”

张静槐:“……”

说着，他已经拿起了话筒，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然后翻开放在一边的电话簿，翻找联系张英益的电话 号码。

“……二哥，二哥他只是哥哥，又不是家长！人家刚刚打电话的人说了，必须要家长亲自到场。”

“那、那也得先叫你二哥去瞧瞧啊，万一有人欺负你小哥！身边没个人怎么行。”

说完，他直接握着张鸿福的胳膊，将张鸿福拉起。

曲奶奶配合地点头，“对对！电话我来打就行，恁赶紧走吧。”

坐在副驾驶的张鸿福见状，便扭过了身去，没再说话。

车票是张静禾早就差人去买好的，所以张静槐她们直接就可以进站、上车。

张鸿福这次倒是没有发觉什么不对，直到火车发车，他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他看着车窗外，板着脸自己思考了片刻，然后严肃地问张静槐:“小妮儿！你是不是诓我嘞？你小哥压根就没事吧？”

张静槐和曲学林对视，两人都摸不准张鸿福此刻是清醒的，还是半糊涂。

沉默了片刻，曲学林开口:“爸，我和小妮儿骗了你，对不起。”

闻言，张鸿福立马激动地站起来。

碍于车上人多，他急促呼吸着又坐了回去，压低声音说:“恁骗我弄啥啊！叫我瞎着急！弄得恁奶……”

他想到曲奶奶和常秀姑的行为和态度，意识到她们应该也知情，是大家联起手来骗了他。

“不这样骗你，你能老实跟我们上火车，去县城么？”张静槐语气埋怨，装出了哭腔，“你一点儿也不把你的身体当回事！要感觉身体不对劲，你就说呗，有病咱就去治！药不管用了，咱就去再换一种药。”

张鸿福最怕几个闺女哭，瞧见张静槐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登时就没了脾气，并示意曲学林哄哄张静槐。

张静槐借题发挥继续说:“我当我们愿意花那么多心思，演戏来骗你呐？那也得你听话啊。我不管，你要是不乖乖跟着我们去检查，俺们也不检查了！”

“恁检查？恁检查啥嘞？你哪里不舒服？还是学林的脚咋啦？”他紧张地看上看下，似是想用眼睛将病灶找出来。

“我检查孩子，学林检查脚，你要是去医院检查，俺俩就是刚好顺带的事。你要是不去，俺俩也不去了！”

闻言张鸿福松了一口气，妥协说:“好嘛好嘛，我跟恁去检查，这还值当生气嘞？”

听着他轻飘飘的口吻，张静槐气得哭笑不得。

她心想张鸿福真是病得重了，越来越固执，越来越说不通道理。

他们到了省城后，先是找地方住下，然后第二天上午去了省里最大的医院，花大价钱拿了一个专家号。

不过按照目前叫的号来看，最起码要到下午才能轮到他们。

张鸿福觉得坐着干等也是干等，让张静槐和曲学林趁着空当先去把他们的检查做了。

于是，他们先陪着张静槐去做了产检，然后又陪着曲学林去做复健检查。

两人做完检查，也就到了中午。

他们去医院外头吃了午饭，回旅舍睡了个午觉，下午准时又赶往医院。

到医院后又排了两个小时队，这才进入诊室。

一系列的检查、拿药下来，天也就朦胧黑了。

张鸿福的病情确实加重了，医生给开了另外的药，并嘱咐每天都要按时吃，同时还要张鸿福多加锻炼。

医生还说张鸿福的病情很有可能在一年的时间内恶化，让家属做好准备。

从医院里出来，三人都沉重地不想说话。

曲学林领着一病一孕去吃晚饭，几乎是哄了这个，又哄那个，这才哄得两人乖乖吃下晚饭。

“以后每个月都来检查一遍！”张静槐决定说。

“哪有那个功夫啊，”张鸿福不同意，“反正迟早要傻，就让它傻好了。”

什么叫迟早要傻？

张静槐当场急了，眼眶红红道:“我们着急上火得不行，你一点儿也不当回事！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们啊你！”

听见哭腔，张鸿福蔫了，弱弱说:“那恁不是都忙嘛，回头你的肚子也大了，哪有老是带我来看病啊。”

“还有我呢，爸。”曲学林开口。

张鸿福看向他，点点头，“爸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可你往后肯定也有自己的工作嘞，哪能老是花时间带我跑省城。”

这时，常秀姑去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拿出来，让张静槐拿着。

张静槐说着，就搀张鸿福回屋。

可这会儿张鸿福不知怎么就清醒得很，挣开她的手，一边朝电话那边走，一边说:“等咱去到，那都啥时候了啊，打电话给你二哥，叫你二哥赶紧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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