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槐哪里会有食欲。

她定定看着张英武，沉默片刻，然后问说:“你是不是觉得爸爸的病情严重了，需要你回去守着？其实不用的，真的不用。家里有咱妈，还有双雯姐，她们能把咱爸照顾得很好。”

他睡眼朦胧的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腿走去卫生间洗漱。

挤牙膏的空当，他还埋怨客厅里吃曲奇饼的张静槐:“小妮儿，你俩咋也不叫醒我。”

“那等过几年，咱奶老得也需要人在跟前伺候呢？双雯姐要嫁人呢？到时候咱妈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么？”

这番说辞把张静槐和曲学林逗笑，什么逻辑，孩子的性别还能被他买的东西所左右？

张英武已经把所有的手续办好，只需回校收拾行李，回家之后拿着报到证去单位报道。

不用再去实习单位，他也不不慌张了，第二天睡到中午，曲学林都快把午饭做好了，他这才起。

曲学林和张英武不约而同给她夹了菜，一前一后放进了她的碗里。

前者没有说话，只是等着她吃。

后者‘嗨呀’一声，说:“快吃吧，你这整得跟我失业了似的。你不吃，我小外甥也得吃啊。”

张静槐了然点头，想了想，又问:“那是把小孩儿用的东西搬来这儿，然后你的东西，搬到单位宿舍去么？”

“不，全部弄回家。”

“弄回家干啥？到时候你还得再往单位宿舍搬，不嫌麻烦啊。”说完，她猛然间意识到什么，试探问:“你不会……打算不留在这儿吧？”

张英武拿筷子的手挥了挥，含糊不清道:“没事，他们已经全部被我收买了，而且我们宿舍的那几个人跟我一样，整天累得跟狗似的，回到宿舍就睡觉，哪有功夫计较这些小事。”

张静槐没好气剜他一眼，“你又知道是小外甥，就不能是个小外甥女？”

“那指定是小外甥，我买的东西全都是照着孩儿家买嘞，要是个小妮儿，那可咋办啊。”

“那之前你们俩不是也能留在首都么？都买了房子了，怎么又回了家？”他显得有些不耐烦，“行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回家我不也一样能养活自己，不一样是从事这份职业么？回家了，事情还没这边的多，我还没这么累呢。吃吧吃吧，你俩快吃，不然一会儿可别说我不给你们留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想留这儿，就是不想留这呗。”

“能留在大城市，你为什么要往家里跑？”

“那就再请一个保姆，你总归要忙活自己的事业，也不会有时间在家里照顾他们。”

“没有时间伺候他们，那就有空的时候回家吃个晚饭，陪陪他们总行吧？”许是觉得气氛过于严肃了，张英武又故意缓和气氛，不正经道:“其实我是舍不得我的超市，怕我的超市落入你们的手中。超市一年能挣不少钱，我还指着这个攒攒老婆本呢。”

张静槐拿着曲奇饼的手停在了嘴边:“……”

他们叫了，叫不醒啊主要是。

“不过下午回学校搬东西也没事，”张英武把牙刷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一下午应该也能搬完了。”

洗漱完，他就去了厨房，帮忙端菜、拿碗筷，顺便和曲学林提出下午去学校搬行李的打算，算是提醒。

过没多久，饭菜就做好了。

张英武喊张静槐过去吃饭。

张静槐手拿着一块没吃完的曲奇，大腹便便地往餐厅走去。

“都吃饭了，你还吃饼干，”张英武忍不住说道，“这饼干有这么好吃么？”

“好吃，跟毒品一样，吃了一块还想吃。”

曲学林替她说话:“可能是孩子想吃，不过现在该你吃饭了。”

说完，他把米饭和碗筷放在张静槐面前。

张静槐也不觉得撑得慌，端起饭碗就开始吃饭。

不曾想，第一口饭菜还没咽下去，她就感觉一股液体从下体涌出。

低头看去，自己的裤裆从里到外，一点儿、一点儿地被洇湿。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里，羊水已经顺着流到了凳子上，形成水滴往地上落。

她反应过来，有些惊恐地看向曲学林:“我好像破水了。”

‘咣当啪啦’，曲学林手里的碗筷跌落在餐桌上。

随后‘刺啦’一声，凳子被他站起来的动作推后。

“去拦出租车！”他交代张英武，然后冲回房间，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行囊拿出来。

张英武反应迟钝，在张静槐叫了他一声‘小哥’，再次催他出去拦车后，他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穿着拖鞋就慌忙跑出家门。

最后三人都是穿着拖鞋到的医院。

因为张静槐是特殊孕妇，妇产科的医生护士都认识她，并都了解她的情况。

当知道她破水了之后，护士们有条不紊地安排她进了产室、联系医生。

曲学林去办理手续，张英武像无头苍蝇一样，跟在曲学林的身后。

直到曲学林让他去找个电话亭，打个电话回家通知家里人，他这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似的。

他穿着拖鞋叭叭叭跑远，没多久就又跑了回来，向曲学林伸手，“给我钱，我身上一毛钱都没带！”

拿到钱后，他再次叭叭叭跑远。

办完手续的曲学林紧张地回到产室门口，浑身的汗跟雨点似的往下落。

只要产室里有护士出来，他就迎上去，不过那都不是负责张静槐的护士。

不过护士们都认得他，都安慰他别紧张。

张英武比他还紧张，大老远就能听见他穿着拖鞋的跑步声。

来到产房门口后，他抓着曲学林的胳膊问:“出来了没有？出来了没有？”

“还没。”

“咋这久啊！”

旁边其他产妇的家属听不下去了，好心科普道:“生孩儿哪有这么快啊，最快也得一两个小时，有久的，生个半晌一天的，都不稀奇。”

张静槐知道自己是说不动他了，沉默着没再说话，也不吃饭。

“嗯。”张英武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神情也凝重了些。

“为什么啊？”张静槐和曲学林都放下了筷子，对他的选择表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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