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锣的语气不善，但是想到这是在人家街坊前抓人，不愿惹出乱子，此时已经有不少街坊半侧身子在屋门口张望。

打锣的又道，

再者，这还是离自家没几步路，吴青要是动手了，打锣的再呼来帮手，肯定得牵连到吴老三。吴青不想牵连到吴老三。

顾忌太多。

“没多大事，抓也就是抓去关几天。有吃有喝，糟不了你。”

才三个打锣的，平日里他不放在眼里。只是他现在重伤未愈，手脚无力，身手更是不灵敏，没把握毫发无损的拿下这三个打锣的。眼看就要完全恢复了，万一叫这三个打锣的砍一刀，乐子可就大了。

他短时间上哪再去砍一个鬼物，获取业力？没业力，业化身修复不了他的伤。他说不准真成残废了。

吴青怎么肯？

打锣的戳着吴青鼻头，莫名的优越感起，

“我看你也是识字的，怎么这么点事都想不明白？”

吴青尴尬地挠了挠鼻子。但不是为了打锣仔的话尴尬。

“你和这画像上有点像啊。”

吴青心里一叹。小伎俩终究不顶用。还是佯装不知情问道，

“这位爷，这画是怎么回事？”

这打锣仔没听吴青的话，直勾勾盯着吴青的小花脸，砸吧了两下嘴，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黄纸，展开一对比，

而是眼看到今天晚上，伤势就要复原了。居然自家门口没两步的地方碰上三打锣的。

算他运气不好。

“少废话，有点像的都抓。”

吴青为难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

“我这样也抓？”

吴青心下来气，手指点着打锣仔手上大黄纸，

“不是说找这两人嘛？为嘛不找人认一下脸，认过不是你们要抓的人，就放了呗。抓过去的全关着？”

又一听这打锣的说，抓去只是先关着，明后天才会认脸。

这就意味短时间内他应该没事。而他的伤势今晚就完全恢复了。

再心不甘情不愿，吴青也只能安慰自己。

谁叫你闲不住，出来借书？得了，现在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好，他也想看看矮胖男人有没有被逮到？

另外俩个打锣的已经从烟纸店出来，各个手上攥着个铝烟盒，喜笑颜开，吴青眼前这打锣的拍着吴青肩膀，

“走啦，还要我请你啊？”

吴老三终于被好事的街坊叫了出来，一出来，便看见了吴青被两打锣的夹在中间走远的背影，吴老三一迈腿，被秃头摊主和其他几个街坊七手八脚拦了下来。

“他们信胜帮的，势力好大的。”

“我听他们说，就关个几天，有吃有喝，阿青不会有事的。”

“是啊，别把自个搭进去了。”

听着街坊们的劝解，吴老三欲哭无泪地瘫坐地上。

怎么什么糟事都落他头上？

余江二十八公口船帮之说，来源于余江水东加水西共二十八个公共码头，可真有势力占据一处码头以上的只有十一家帮社，信胜帮便是其一。

…………

吴青被抓后，并未立刻被送到李御史那关着，而是被看管在太平街临时路卡旁的一处茶棚。

得见了一通这路卡处的沸沸扬扬。

二十个左右，怒骂不歇的打锣仔。

回声怒斥却被打锣仔手中单刀吓回去的行人。

愁眉苦脸的小贩，偶尔有几个衣着整齐，阶层较高的男性自持不屈黑恶，与打锣的推推搡搡，最终还是被打锣仔半出鞘的腰到吓得脸色煞白。

已经守了两夜一日，疲劳的的打锣仔们也早失去了耐性。

不满，愤懑，萎靡，惊吓，怨怼……各种情绪不单是在此处汇聚。

等信胜帮的打锣仔们又抓了四个与画像上两头像相似的男人后。便把吴青和这四人一起押着，往水东方向去。

在这沿途，吴青见识了余江各处街道。

几乎一样的场景，差不多在全余江复现。

水西，水东，老城，部分租界，各大街小巷上。

棱刺昂扬的拒马，污言秽语的打锣仔，拥堵不安的人群，遭押解的被拘者。

不堪的街景。沸反盈天。

最终汇聚到了水东兴国码头旁的一处粮食仓库前。

所有在余江各处被众帮社抓住的疑犯，都被各帮社押解到此处暂时关押。

吴青也是一样。

…………

码头路一片过去都是码头，码头边一片过去都是仓库。废话。

兴国码头边，丰亨仓库，面朝东水河，二层的水泥方块楼，十五多年前是一洋行所属，现是李御史所有。今夜不作仓库，改监狱了。

李府早早便通知仓库管事，不再收纳货物，有预定储位的客商，该送礼送礼，该赔偿赔偿，但一粒米都不准收进来。

虽然不收货物，但和其他码头仓库一样的热闹。

余江各帮社所抓获和发给的画像相似之人，全都押来此处，暂时关押。

收人不比收货来得动静小。

别的不说，光围着仓库转悠的，就有十几个左臂系着红带，拿刀打锣仔。

这十几人，有的是李御史从余江第一大帮，水工帮借来的看守，有的是李御史派来的自家护院。

仓库正对着东水河，大河上船来船往，舢板，货船，客轮，一样不缺。

平日里，码头路上还会有不少人来散步，今天无了，除了生计所迫的脚夫船工，和码头边上数块广告画上，巧笑嫣然的摩登女郎外，没人乐意来。

…………

丰亨仓库的钢铁拉门紧闭。铁门正前，草爿子搭建的茶棚里。

正有几人坐竹椅上呷茶，前排的有两把椅子，一坐着水工帮的巡山六爷张良波，张六爷。翘着二郎腿，米色竖条纹灰色长衫的下摆跟着翘腿一起在晃。他胳膊上没系红带。

张六爷同排竹椅，坐的是一白净的男人，身着黑色武服，有两刀柄自腰后探出。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你是不是痴的？抓人的又不光是我们，我们前脚抓了，认了，放了，后脚别的帮社，别的路卡又逮回来，这岂不是太费事，干脆全关着，明后天再一起认一遍不就行了。”

这打锣的嘿了一声，抖着黄纸：

“怪你运气不好，画像上这两人得罪人了，有大佬要抓人，只要长得有点像，全抓走，这两天封街就为这事，我们都抓了好几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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