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讨论，若没有针锋相对的观点，又怎么讨论得出好办法来？

他道：“若不攻打关城驿，便意味着我们不能走官道，只能寻乡野小道徒步绕至随州城下。抛去路程辛苦且不说，我们放弃了对官道的控制，便意味着无法截断平靖关与随州城的联系，也获取不了双方来往的动态，从而在完全不明敌情的状况下盲目攻打随州。相反，我们若取了关城驿，便掌握了进攻的主动权，又得到了驿站里的大批军马，向前可以快速抵达随州城下，固守，则可以将平靖关上的援军牢牢钉在身后。”

他忙要谦虚几句，被林言挥手制止了，“各位就下去准备吧。我再强调一遍，此次攻取随州，只在一个‘快’字。方才各位也都说了，不会有问题，那我就再说一遍，绝不能在行军中出任何纰漏。若教我听见你们队伍中有一人喊累，或是任何一人拖了后腿……到时候，别怪林某只认军法，不认人。”

“诺。”

既是林言提出的反对观点，大胡子就不得不十分慎重了。

“好。”林言做出决议，“那我们就按章队副的意思，绕过关城驿，直取随州。”

“我……”

大胡子受宠若惊。

“没有就没有。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是有天大的困难，也得坚持下去！”许沧州立即表态。

四狗子、疤脸等人也接着表态道：“放心吧将军！只要两条腿还没断，就得都给老子跑起来。谁要是敢偷懒，准饶不了他！”

赵立勇努力振作精神保证道：“丙队绝不会有一人掉队，请林将军放心。”

大胡子讲完，许沧州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赵志勇昏昏欲睡，甚至连大胡子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只含糊地嗯了两声。

王雄、四狗子等人自知脑袋里没多少东西，在这种场合下一般都不发表观点。

“我同意章队副的话，不理驿站，直扑随州。”

朱武是蹦不起来了，但声音依旧洪亮，“我没问题。我的人也没问题。”

林言再看了看吴志勉和秃隼，两人也都点了头。

林言看了一圈，见无人能提出反对意见，便只能自己上了。

吴志勉故作深思状，不开口。

秃隼照旧是人群中最外围的那一个，始终游离在众人之外，更别说参与众人的讨论了。

但他思索良久后，仍旧坚持了自己的意见：“林将军，就我们手头上的这些人和家伙，攻驿站，实在太难了……还是直取随州城好。只要我们行进的速度够快，能在城内守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抵拢城下，再突然发起进攻……一旦拿下了随州城，整个随州局势便不一样了。”

许沧州等人边听边点头，支持大胡子的观点。

众将凛然听令。

其实，林言从没计划过要攻打关城驿。

大胡子都能看出来的问题，难道他看不出来？

他是要大家主动提出直取随州，并主动表示可以克服连番急行军的困难，如此，他再要求下去，才不会有任何障碍。

有了林言的军令悬在头上，各部都强打起精神，顾不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咬着牙拼命赶路。

许沧州、赵志勇等各部将官更是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不断地在自己的队伍里前后巡视，吆喝叱骂，绝不让任何一人偷了懒。

二十里下山路，外加五十里乡野泥泞小路，当林言带着第一队人马赶到随州城下时，竟只花去了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

随州城就在几里外，抬头可见。

这时候所有人都不困了，兴奋地望了过去。

随州城依河而建，又引河水为护城河，宽约丈余，凿条石为城墙基脚，城体由夯土制成，高两丈有余，城门四圈包有砖石……

和他们见过的大多数城池一样，没什么稀奇之处。

但他们仍是兴奋不止。

因为他们明白，一旦攻了下来，这便成了他们的城池，是他们的地盘。

“将军，怎么打？”

四狗子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集中精力。

“不急，让我再看看……”

林言还在眺望观察。

正值晌午，城门大开。

今天是年三十，旧历除夕，城楼上已挂出了红彩。

城门附近，行人商贩进进出出，互相拱手问候，道贺。

又是难得的暖阳天气，城楼上下人人都沐浴在阳光中，稀稀拉拉的守卒打着哈欠，靠在墙体上，懒洋洋地说着话……一派祥和景象。

天赐良机！

林言也有些兴奋了。

他回头看了眼随自己先行到达的部队，有自己的亲兵队，许沧州的甲队，秃隼的队伍，朱武的一部分人，和疤脸领着的乙队两个什。

“许沧州！”

“在。”

许沧州急忙上前听令。

“想办法靠过去，”林言手指城门，“只要能夺下城门，随州便是你我的掌中物。”

“诺。”

许沧州领命。

他四处望了一圈，前去与朱武商议。

要想靠近城墙，就不能统一穿着战袍。几部中，就朱武的部队里衣物混乱，穿什么的都有，可以借过来套在外面，稍稍掩人耳目。

许沧州忙着乔装之时，其余各部也帮忙砍一些树木，一捆捆扎好，佯做柴薪，再将刀剑等武器插在柴薪中。

“将军，我们准备好了。”

许沧州领着他挑出的五十人来到林言面前。

林言细细检查了一遍，道：“都爬下，在地上打几个滚，裹些泥……再往脸上也多抹些泥……”

许沧州为首，五十人一一照做了。

当他们起身时，除身形彪悍外，就几乎和刚从地里出来的乡农相差不大了。

林言再次提出质疑：“依你的意思，我们的行军必须十分迅速，才有可能在随州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起进攻。可是，大家伙连番急行军，已经十分疲惫了，又不能走宽敞的官道，又没有马骑……”

疤脸倒是想说，可他每次说的话都遭众人批判，这次学乖了，先听。

朱武早困得不行，只道：“你们随便议，议完后通知我怎么做就行……我先打个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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