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凡说:“你们来的正好，车一下子发动不了啦，麻烦你们帮我推一下。”

“嘿！”少尉冲士兵们一挥手说:“推车。”

同时，武汉周边日军占领的宜昌、枣阳、随县等十余座县城都遭到了**的猛烈攻击，从郑州至汉口的铁路又几乎被新四军和民众部破坏，日军只得从武汉紧急抽调兵力增援宜昌等县城才稳住了局势，因而武汉的管制也就松懈了很多，大多数路口的日军岗哨也被迫撤除，使深受日日盘查之苦的老百姓终于缓了一口气。

在这同时，吴小凡也明确了自己的撤退计划，但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邹三毛，因为计划还必须得到陈东叔叔的同意和军统的批准，如果过早地说出来怕弟弟太兴奋，到时万一有变又会让他很失望，所以一切都只能等到真正要走的哪天才能说。

吴小凡赶紧放下车盖钻入车抱起儿子，当日军将车往前推了一段后才发动起来，然后挥了下手说:“谢谢！”

只是那天秋野肯定也会随同自己出城去祭奠娟子，他可是娟子的哥哥，这几年又给了自己很多的关照，就算他是侵略者自己也不能伤害他，何况还得利用他找理由将吉木骗出城才行，不然杀吉木的计划就无法实现。

哎，一切都等到哪一天再说吧，但愿这几天长沙会战**会给自己带来好消息，自己也就能放心地把撤退的计划通知陈东叔叔和电告军统，结束自己在日军中的使命平安地撤回后方。

在随后的五天里，吴小凡不仅知道日军已经攻入长沙城与**展开了激烈的巷战，而且藤原和秋野继续在截获和破译湖南**的电报，中**队在湖南的任何调动日军都了如指掌，地图上日军的三路人马即将在长沙汇合，这种现象让他紧张不安，虽然他清楚地知道日军现在破译的每一封电报都可能是**设置的陷阱，但战场上**又明显地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长沙能保住吗？

“哦！”吴小凡进屋后又翻看了一下挂着的日历，十月五日的确是中秋节，这十天时间里但愿**能扭转长沙的局势阻止日军的进攻，可到时自己一家三人又该以什么理由一起出城呢，撤退的时间又定在哪一天呢，还有自己曾经发过誓要亲手宰了吉木这条疯狗，得想办法把他骗出城才行呀。

对了，还有王强哥也得跟自己一同撤退，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危机四伏的武汉，否则生命就得不到保障，要死一家人一起死，要活一家人一起活。

邹三毛站在一旁说:“哥哥，中秋节你是不是想去看娟子姐和兰花姐？”

傍晚，吴小凡抱着儿子开车回家，在经过一个路口时却瞧见陈东叔叔推着自行车站在路边张望，看到自己的吉普车后立即骑车就走，却又突然停下安装掉下的车链条，他立即意识到叔叔有事要通报，于是也在一旁停下把儿子放在座位上，下车打开车前盖查看，嘴里轻声问:“叔叔，出什么事了？”

陈东小声地:“昨晚是不是你在王强家发电报？”

吴小凡说:“是的，湖南**的密电码被日军破译，我不得不紧急通报重庆。”

藤原一反常态地没有对吉木进行指责和训斥，只让他将可疑电台的信号波段记录在案，并说从上海调配的五台监测仪即将到达武汉，到时就可方位地监视整个武汉三镇的电台活动，危险分子也就能一一落网，希望他能尽忠尽职地坚守岗位，为清除国共两党的潜伏者继续努力。

吴小凡一愣，醒悟地:“是的，过几天你准备一下，多买点纸钱、香和鞭炮，吃饭吧。”他去厨房端出饭菜，首先盛了碗饭准备喂儿子吃，但邹三毛让哥哥先吃自己来喂小家伙。

吴小凡便边吃饭边想着撤退的事，邹三毛的提醒让他想出了撤退的计划，必须利用中秋节去山上祭奠娟子的理由才有机会一家人同时出城，而且代号“龙”的潜伏组就隐蔽在东郊的乡下，到时就能及时接应，只是这些事为什么这样巧合，朦胧之中自己竟然也把娟子葬在了东郊兰花的坟旁，难道这两个女人死后还在牵挂着自己的安危，如今竟然还要在两人的庇佑下才能逃离险境，看来这真是天老爷的特意安排。

这时，一队巡逻的日军走了过来，为首的少尉敬礼道:“少佐，是不是车坏了？”

陈东急促地:“这是命令，必须执行，中秋节之前把撤退的计划告诉我，保重。”他骑车快速离去。

吴小凡愣愣地想，组织上为何突然让自己撤退，难道就因为人们对自己的憎恨嘛，可这种憎恨已经存在几年，看来组织上时刻担忧着自己的安危，自己只能接受命令，可长沙会战关系到整个抗日形势的发展，自己虽然及时发出了密电码被日军破译的情报，但**似乎并没能阻止日军对长沙的进攻，就是撤退也要等到会战真正有了结果再走。

少尉敬礼说:“少佐再见！”

“再见！”吴小凡开车向前，回到胡同在院外停车，把儿子交给迎出来的邹三毛，跳下车问道:“三毛，中秋节是哪一天？”

可险恶环境中的变数随时都会发生，一场喜讯让吴小凡感受到了胜利的欢乐，而另一场意想不到的危机却把他推入了死亡的漩涡，生死攸关之际他又将怎样应对呢。

1941年10月1日早上八点，吴小凡抱着儿子准时来到宪兵队，大步登上三楼后便象往常一样没敲门也没喊报告就直接轻轻地推开了藤原办公室的门，可眼前的景象惊得他目瞪口呆，藤原满脸疲惫地闭着眼睛坐靠在沙发上，秋野惶恐不安地站立在一旁，办公用品丢得满地都是，地图也被扯落在地。

他急忙关上门小声问道:“秋野兄，出什么事了？”

小武雄却甜甜地喊道:“爷爷，看图图。”

藤原赶紧睁开眼睛坐起身说:“哦，是武雄来了，来，爷爷抱。”

吴小凡把儿子交给他关切地:“父亲，你的脸色很不好，有什么事也不应该发脾气，老是这样的话对身体不好。”

藤原叹息道:“哎，小凡，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过去我很自信，也很少发脾气，可这几年我总是控制不了。不说啦，武雄，吃饭了吗？”

小武雄说:“吃吃了。爷爷，看图图。”

藤原只好说:“秋野君，把地图拿过来吧。”

“嘿！”秋野忙从墙边捡起被撕破了的地图放在茶几上，当祖孙俩看地图时，他赶紧收拾地上的东西，并且长长地出了口气。

吴小凡已经意识到长沙会战一定出现了对日军不利的因素，不然藤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便一边帮秋野捡拾东西一边轻问道:“秋野兄，是不是长沙会战出问题了？”

秋野小声地:“昨晚深夜几十万中**队对我三路皇军实施了前后阻截，特别是已攻入长沙城的中路皇军被他们引诱进了一条条死胡同，皇军的整个战略部署部被打乱，三路皇军都陷入了包围，本来稳操胜券的战局一下子急转直下，而且武汉周边的皇军据点也遭到了中**队猛烈的进攻，根本无法抽出兵力支援长沙会战，司令官阁下不得不命令突围撤退。”

“将军也一夜没睡，想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中**队的这些调动都没有在截获的电报中体现，一夜之间怎么会突然冒出几十万中**队，难道这些破译的电报都是假的，是他们故意引诱我们上当的诱饵？”

吴小凡心里暗暗地好笑，但又只能装迷糊地:“不可能吧，怎么会是这样呢？”

藤原却盯着他说:“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吴小凡为难地:“这，父亲，那些电报我都没有看过，是真是假我怎么知道。”

秋野忙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说:“所有破译的电报都在这，你快看看，如果能找出真相，今后也就能避免再上当。”

吴小凡只好坐下翻看着一张张电报，脑子里却在迅速地思考该如何回答，因为九月二十四号以前的电报绝对都是真的，后几天的电报又绝对是假的，如果自己说这些电报都是假的也不行，可只说后面的电报是假的更不行，因为自己肯定说不出绝对的分析，要是硬扯些无中生有的理由进行解释就会显得自己太过于聪明，弄不好反而会露出马脚，不如继续装迷糊比什么都好。

于是他认认真真地把电报部看完才抬头愣愣地:“这些电报看不出是假的呀，难道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父亲，我、我真的想不出是怎么回事。”

“唉！”藤原长叹一声道:“昨晚我整整想了一夜都没找到问题出在哪里，司令官阁下的战略方案无懈可击，这些破译的电报内容也在战场上得到了证实……”

这时，小武雄双手抓起地图“呵呵”笑着用日语说:“爷爷，图图破破。”

藤原瞧着小家伙手中翻过来的地图背面，若有所思地:“秋野君，司令部的密电码有多长时间没有更换了？”

秋野想了想说:“今年以来一直没有更换。”

藤原一听，忙从小武雄手中拿过地图打开仔细地看着，顿时哀叹道:“完了，问题恐怕就出在这里，司令部的密电码一定是遭到了中**队的窃听和破译。你们看，我中路皇军为什么长驱直入直至攻入长沙都没有受到任何大的阻击，而左右两路皇军虽然根据破译的电报对中**队的调动了如指掌，可竟然频频遭到中**队的拚命抵抗，这几天又突然一切顺利，在昨晚即将三路汇合进入长沙时，几十万的中**队如同从地下冒出来般对皇军实施了分割包围，种种现象表明中**队对皇军的战略部署同样了如指掌，唯一能解释的是司令部的所有电报指令部泄密。”

秋野醒悟地:“您的意思是司令部的密电码被中**队破译在先，他们也就事先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就算我们破译了他们的电报也只是一些临时调动，他们整体的战略安排根本就没受到影响，直到昨晚我三路皇军部进入了他们事先设置的陷阱，他们才突然发起反击，致使我皇军腹背受敌只能突围撤退。”

“走，跟我去见司令官阁下。小凡，你留在这，有事打电话去司令部找我。”藤原起身把小武雄交给吴小凡，同秋野匆匆离去。

吴小凡抱着儿子也认真地看了会地图后不由得笑了，因为从地图上根本看不出问题，藤原的判断只是在为情报的失误寻找借口，如果能把会战的失利归罪于司令部密电码的泄密，那宪兵队就可推卸责任，司令官也就无法指责藤原的失职，这是一招绝妙的自我保护之策，在目前无法找到会战失败的原因下，司令官阁下也就只能同样按这种解释向上通报，那么他的责任也就能大大的降低。

临近中午，藤原和秋野表情轻松地回来后想再抱着小武雄玩一会，可小家伙噘着嘴叫着要坐爸爸的车车回家吃吃。

吴小凡也就什么也不问赶紧告辞，开车回到胡同远远地就看到邹三毛在院门口等待，刚停下车小家伙就挥着小手叫着要叔叔抱和要吃吃。

邹三毛拉开车门接过小家伙开心地跑回屋赶紧盛饭喂侄儿吃，吴小凡进来瞧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也笑了。

下午，吴小凡见儿子午睡没醒也就独自去了宪兵队，得知进攻湖南的日军已经在飞机的掩护下冲出了**还没完形成的包围圈并迅速撤退，但武汉周边的战事却没有停止，**继续在向盘踞在各县城的日军发起猛烈的进攻。

藤原和秋野站在新挂上的地图前久久地思考，两人都还没能从长沙会战失利的阴影中解脱出来，是什么原因造成皇军又一次无法攻占长沙成了他们解不开的迷惑。

吴小凡瞧着两人的表情暗暗地好笑，长沙会战终于以**的胜利宣告结束，自己也可以放心地撤退了，今晚就去把撤退计划告诉陈东叔叔并电告军统，自己一家该走啦。

晚上九点，吴小凡等儿子熟睡后才告诉邹三毛要出去的事，但没有说要去哪里，并把电话话筒微微架空摆成没放好的假象，防止有人打电话进来造成无法解释。

邹三毛对哥哥又要单独出去也不多问，帮哥哥换上夜行服后送出屋，瞧着哥哥幽灵般的身影消失在屋脊上后便坐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等待，哥哥没回来他绝对不会进屋。

此刻，陈东也站在自家的小院内默默地瞧着漆黑的夜空，通知吴小凡撤退已经过去了五天，他为何不来见自己，难道他无法脱身，可他的身手从家里到这里最多只需要半个小时，而且绝对不会暴露行踪，但他为什么不来呢，就算不同意撤退也应该来告诉自己呀。

不，如果他今晚再不来，明天自己还得去见他，必须让他遵照党中央的指示寻找机会迅速撤退，至于是去国统区而是去鄂北新四军根据地由他自己决定。

只是这位孤胆英雄从此将远离危机四伏的武汉，做为见证了他这几年来成长过程的领导者和长辈心里多少感到一种失落，可为了他的安和为党保存这颗红色的种子又只能让他离开。

杨丽华从屋里出来默默地瞧着陈东，这几天丈夫老是站在小院里沉思，可最后又总是失望地进屋，难道是在等待黑衣人的到来，但黑衣人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何时来家里呀，他真实的身份又只有丈夫知道，自己根据纪律根本不能过问，难道是黑衣人出事了？

吴小凡的身影如幽灵般飘落在院中，他紧紧地拥抱着快步迎上来的叔叔和婶婶，激动而又小声地:“叔叔婶婶，我们胜利了，长沙会战我们又胜利了，日军已经被迫撤退。”

“快进屋，丽华，守着门口。”陈东拉着吴小凡赶紧进屋关上门兴奋地:“小凡，你终于来了，我可是天天等你到半夜，长沙会战的胜利你功不可没，现在可以安心地撤退了吧？”

吴小凡摘下头罩笑道:“是的，我可以撤退了。叔叔，长沙会战开始的那几天，我总感觉到他们对我隐瞒了一个非常大的阴谋，五天前的晚上我不得不夜探宪兵队，终于在地图上看到了答案，原来湖南**的密电码早已被日军破译，**的所有调动他们都了如指掌，并且采取声东击西的战略拥护中路日军已经悄悄地到达长沙城外，眼看第二天就会对长沙发起偷袭，形势已经危在旦夕，我只能冒险行动，由王强哥炸毁停在他家前面路口的探测车，我便迅速发出了电报，不然长沙就危险了，没想到短短几天**就反败为胜，我真是太高兴啦。”

陈东笑着说:“那天晚上的事我猜到就是你和王强所为，因为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身而退，让鬼子摸不着头脑，你真的让叔叔感到自豪。”

吴小凡却摇头道:“叔叔，其实事后我很后悔，一封电报差点害死上千人，那天晚上日军的行动也非常快，我刚到家就打来了电话，藤原让我去现场辨认军统人员，哪知到现场一看被赶出来的有上千人，在不得已的辨认过程中，我已经感觉到王强哥准备主动站出来承担后果，没想到却被邓少尉抢先了一步，王强哥是保住了，可邓少尉被迫自杀，在日军又要对老百姓实施审讯时，我怕他们展开大屠杀，只能出了个放长线钓大鱼的馊主意，可第二天真的又有一人被捕牺牲，他们都是被我害死的。”

“叔叔，我这么做恐怕没有人能理解，邓少尉咒骂我的声音这几天一直回响在耳边，我真的好难过，这几年来黄平叔叔、老左、还有被我出卖的六名勇士、谢上尉、宋少尉，邓少尉，他们都是直接死在了我的手上，我真的是不得好死，是该千刀万剐。”他流下了痛楚的热泪，身颤抖着默默哭泣。

陈东疼爱地拥抱着他说:“孩子，委屈你了，这所有的痛苦和艰辛都只能在你心里默默地承受，这就是黄平叔叔对你说过的，一个**人必须扭曲的灵魂，象你这样的忠诚战士我们党内还有很多，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不会被人理解，但这就是一个革命者的使命。”

“小凡，党中央非常关注着你的生存环境，为了不使你这样年青而又优秀的战士损失在鬼子、或者自己人的手中，同时也是为了将来的需要，党中央明确指示，你必须在这段时间内迅速撤退。”

吴小凡赶忙抹去泪水说:“我服从组织的决定，只是我的使命并没完成，为何突然要我撤退？”

陈东说:“小凡，这三年来你为了国家和中华民族，为了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孤身奋战在敌营，但你的功绩无法公开，致使人们对你恨之入骨，连国共两党的人都想杀了你，再这样下去你的生存也就会愈来愈危险，这不利于将来你所承担的使命。”

“所以党中央做出了让你撤退的决定，至于是去重庆，而是去我们的根据地由你自己决定，只要你离开武汉，我们就会把你的英雄事迹部向人民公开，这样既宣传了你民族英雄的形象，同时更是对鬼子的无情打击。”

“如果你决定去重庆就必须把撤退的时间电告重庆，再根据军统的安排实施撤退，如果决定去根据地，组织上就会秘密协助你离开武汉，而且应该比军统的安排更安，你立即考虑一下。”

邹三毛想了一下说:“今天是二十五号，农月是八月初五，离中秋节还差十天，也就是十月五号是中秋节。”

陈东惊异地:“原来是这样，但目前你的处境非常的危险，所有的人都对你恨之入骨，为了防止意外，经中央同意，你必须想办法尽快撤退。”

吴小凡吃惊地:“撤退，可长沙会战正处于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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