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想多了。”常憬悟对自己荒谬的第一印象感到羞耻，转而对莉莉娅问道：“为什么要做灰骑士？”

“因为想做。”莉莉娅答道：“大家都是这样想的，相比无灾无病，平凡的活过两百年，不如成为使徒。”

常憬悟：“嗯？”

“因为对世界改变太大了，让死人复活这种事【正一】很少做。”莉莉娅解释道：“但让你下辈子活的更好，保证安稳幸福、生活美满，进入简单模式还是小事一桩。。”

“两百年？不不不，成为使徒本身不应该当做目的吧？”

即便是以死亡为代价，老来回顾人生，却发觉只充满无奈与忍耐的恐惧感和怨念也足以让人做出选择。

常憬悟能理解她们的选择，因为他绝对会选择危险的选项。

“哦，对了，以【正一】的技术，我们就算为国捐躯了，像复活，活出第二世这样的选择也不是不可能。”

“莉莉娅想这样做，所以自愿选择成为灰骑士。你一定能理解。”娇小的女孩看着常憬悟的眼睛又重复了一次。

人生在世间，总会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看不惯的事，于是便要学会忍耐，把自己变得圆滑，融入大众中，以得到平稳安定的生活。

“只限这次，把所有后果都忘记，对准眼前讨厌的混蛋脸上一拳打上去，赏他个满脸开花！”

“对，没关系的！”莉莉娅也做出开心的YEAH手势。

“哈哈。”面对天人奇特的价值感，常憬悟感觉嘴角有些发干，莉莉丝马上善解人意的给他端上水杯：“谢谢，可能是我多问了，莉莉娅还这么小，为什么要让她做这么困难的工作？”

“关于这一点……”莉莉丝看向莉莉娅，在她点头后才说道：“这孩子是先天的使徒，在【灰骑士】的驻地，北极罗刹永久冻土，经常会有出生的孩子受到特殊的血脉侵染，获得狂兽之血，她们是天生的战士，灰骑士中的亚种【狂血骑士】。”

谈到莉莉娅的情况，医疗室内的空气变得沉重其来，最终还是莉莉丝打破僵局：“其实也没什么，大部人不会对【灰骑士】有恶感，反正也没有背叛的打算，只是这孩子也需要时间去学习，离群只是性格使然。”

但即便是再这么随和之人，山中苦修数十年未动凡心的高僧一生中至少也会有一次产生这样的念头吧？

现在有另一条选择摆在眼前，获得力量，选择一条与平凡绝缘，危机四伏，却能实现心中真正渴望的道路。

莉莉丝：“嘛，常见的误解，总有人以为【正一】只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退休=死亡。我们可是有完善的五险一金、休假和退休制度的，说到底以使徒的严格标准，半途被淘汰，转入文职，或者卡在预备役上几十年都是很正常的情况。”

莉莉丝毫无芥蒂的笑出了声：“就算是拥有狂兽血脉的孩子，也不是非加入使徒不可，这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我们都还是预备役呢。”

常憬悟心中大喊卧槽，这才想起她们还是自称预备役，鬼知道正职到底得是什么强度。

“其他的目的还有很多哦。”莉莉丝笑道：“这个世界上到处是令人讨厌的敌人，比如袭击我们的人，如果【天神之音】只是个普通的偶像团体的话就无法和他们交战了。

“你也一定能理解的。”莉莉娅用紫色的眼睛看向他，深沉如幽潭，其中却蕴含着热量：

“别是骗人的吧？”这样作死的发言常憬悟自然没有说出来，还是把她们的话先记下来，留待日后研究。

以天人的神力，或许真的能逆转过去，复活死人也说不定？

倒能理解为何使徒是个别人抢着要的工作了，确实弥足珍贵。

莉莉丝：“不过你可真能干啊，想不到这颗星球上居然有人能和莉莉娅打成那样，不愧是爱丽儿姐看上的人”

突然的夸奖让常憬悟有些尴尬，他还记自己是怎么全力往莉莉娅脸上招呼的，若是不看后续莉莉娅毫发无伤的样子，铁定是要被以残忍手段伤害儿童罪告上法庭的。

再加上使尽全力的他最后还是被打成重伤力竭，昏死过去的结局。

两种意义上都很尴尬。

“也没那么厉害吧？觉醒者里比我强大的还有很多。”

最典型那些拥有移山倒海之力的三级能力者。

“没有关系的，觉醒者对莉莉娅是用不出能力的，越是高级的觉醒者受到的反噬越强，直接一命呜呼也说不定。”

常憬悟一拍脑袋，想起自己躲入镜像世界直接被莉莉娅一锤子砸烂的经历，如果是其他依赖灵魂能力作战的觉醒者后果可能更惨。

不过看反应，她们真的不介意自己对莉莉娅字面意义上动手动脚、气劲打击到推心置腹、牵肠挂肚（物理），甚至还挺赞赏的。

常憬悟明显感觉她们对自己的态度在往好的一面发展，如果说原来的好感度是【友善】，现在则提升到了【在意】、【重视】的等级。

不由让人脑补战斗场景时两人头上不停冒出【好感度+1、+2】的提示，【正一】道还真是武德充沛

“确实很厉害。”莉莉娅神色自然的认同队友的说法：“也有点危险。”

“危险？”

“有两点。”莉莉丝竖起手指：“第一，你最后的裸绞真的差点让莉莉娅昏迷了。这会造成十分麻烦的事态产生。”

常憬悟：“关于这点，我可以保证自己能在对手昏迷后松开束缚。”

“不，我们关心的不是莉莉娅的安危，是你的。”莉莉丝摇头：“狂兽之血，虽以兽为名，但足以称为“狂神”，是不需要氧气也能生存的魔神。如果小莉莉娅作为人，需要氧气的部分昏迷了的话，属于魔神的狂性便会苏醒，接管身体。”

莉莉娅：“原始的兽性很危险，莉莉娅直到醒来为止会彻底失去人形”

那时候莉莉娅不会有事，但身边失去意识的倒霉蛋肯定十死无生。

“第一点我理解了，那第二点呢？”常憬悟问。

“这也是我们需要有人看管你的理由。”莉莉丝竖起第二根手指：“在打斗的过程中，你居然让【狂血骑士】出血了。”

回想起对莉莉娅敏锐耳朵使出的狮子吼，常憬悟略带歉意的看向她头上毛茸茸的耳朵。

“没关系，已经痊愈了。”莉莉娅主动给他看耳朵，又说：“除此之外互殴的时候莉莉娅也有被打出一点血雾，因为复原的很快，你没注意到。”

常憬悟：“【狂血骑士】的血流出，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吗？”

莉莉丝点头：“吸入血液可能会让你被其中疯狂的意志所侵染，失去控制，所以莉莉娅才会在这里等你醒来。”

莉莉娅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狂血感染几乎是无药可救的，那个时候就只能让莉莉娅把你处理掉了。”

醒时那惊艳的体验背后居然那么危险，常憬悟背后直冒冷汗。

“这也是小概率事件啦，狂血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血，很多人在毫无防备下接触也没有受到感染。”莉莉丝又说道：“但你最后还是被莉莉娅咬了，伤口很厉害，所以我们才需要集中观察。”

常憬悟下意思看向自己被咬的右臂：“被咬也有感染的可能吗。”

“不知道，迄今为止需要【狂血骑士】连牙齿都用上的敌人基本都死了，没有足够案例证明会产生感染，又不是狼人。”

莉莉丝的回答让常憬悟囧了一下，说道最后的战斗，他好奇的问道：“结果怎么样了，是谁救下我的。”

莉莉丝答道：“是爱丽儿，除她以外也没人分得开你们，那可抱的真紧啊。”

常憬悟脸上一红，道：“没想到爱丽儿小姐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她可是【白骑士】预备役，又名神之手、安离思之子，名副其实的最强。”莉莉丝伸手招呼窗外，找来一只端着仪器的小蝙蝠对着常憬悟开始扫描，进行后续检查。

由于关于【正一】中使徒的资料目前只有很粗略的信息，经过一番讲解，常憬悟才差不多理解她们的情况。

【正一】的使徒氏族共计有十三支，他们超凡力量的源泉来自于大无垢者安离思，是被授予了圣灵之血的人。

而像爱丽儿这样的人则是天生体内含有大量圣灵之血，与大无垢者极为相似的存在，自然也被认为是使徒中最强的一类。也唯有最接近大无垢者的她们拥有对抗灰骑士的权限。

“对了，这个，给你。”莉莉娅忽然想起了什么，把一个油纸包递给常憬悟。

打开还带着女孩体温的油纸包，是几片粉红色小圆盘，约是硬币大小。

“这是……”

莉莉娅静静答道：“munion（圣餐）”

munion，圣餐，意为神的血肉，按照【正一】的说法，进行圣餐仪式意味着将人与神、大无垢者联系起来。

由于【正一】的教堂在礼拜日对外开放，来者不拒，南华缺衣少食的孩子们自然对所谓圣餐，也就是面包和葡萄汁十分熟悉，毕竟是难得能白混的食物。

但是今天既不是礼拜日，手中的小圆片也不是面包，粉红色的质地类似肌肉让人产生不好的想法。

见莉莉娅对着他期盼的眼神，常憬悟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取了其中一片塞入口中。

反正要害他昏迷是早动手了。

口中传来奇特的触感，略带刺激性的酸味，又有草木的清香在喉中蔓延。

“山楂片？”

常憬悟愣住了。

莉莉娅点点头：“酸酸甜甜的，小孩子们喜欢。”

看来圣餐的标准比外人想象中的随意许多。

常憬悟放下心来，大口吃下山楂片，回头却看见莉莉娅眼巴巴的看着他，看着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于是又将还甚至的山楂片递回去：“你们也吃吧。”

莉莉娅摇摇头：“这是给你的。莉莉娅自己有。”

莉莉丝又摸了把她的小脑袋：“是呢，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从我们的世界带来的，含有微量圣灵之血。”

常憬悟吃惊，差点噎住。

见连个女孩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不由问道：“请问你们这看什么，吃下这个会有什么问题吗？”

莉莉丝：“我们在看你的状态栏。”

“现实世界里有哦，如果你连入【天使联盟】的话。”

“我的状态…请问有什么变化吗？”

莉莉娅道：“摄入来自莉莉娅世界的食物，你就能获得基本权限。”

莉莉丝得意的打了个响指：“我们的许多特殊能力都是基于权限发挥的，而权限来自对这个世界底层规则的破解和修改，和电脑程序的后门差不多。”

常憬悟马上想起她在战斗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巨炮：“像从装备栏里取出武器的能力。”

“是的。”莉莉丝做了个“答对了”的手势：“然后我们也可以借此赠送你一件特别的礼物。”

莉莉娅：“最为道歉和赔偿。”

常憬悟眼中一亮：“是和你们一样随身藏武器的能力吗？”

“那个太强力了，按规矩我们不能过多干涉这个世界。”莉莉丝摇头：“不，是让你死掉的时候能发出和某个著名红帽子水管工一样的音效。”

莉莉娅是适合配出响应声音：“嘟噜噜，嘟-嘟——嘟嘟嘟嘟。”

“这……”常憬悟懵了：“人死掉以后能听到声音吗？”

莉莉娅老老实实答道：“应该不可以。”

“果然不会有这么好的事啊。”常憬悟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我也没想那么多，总之谢谢你们了。请问还有事情吗？”

“没有了。”

既然事情了结，常憬悟准备离开，又想起一件事，提出请求：“在我离开前，可以给我个签名吗？”

“当然没问题了。”莉莉丝说着，便和莉莉娅分两侧爬上病床靠在他身边。

少女的体香传来，让少年有些手足无措。

“这，这是做什么？”

莉莉娅伸手矫正他姿态：“好了，看前方，我们要合影了。”

“什么合影？”常憬悟愣神的工夫，虚空中传来咔嚓的一声，好像相机快门。

莉莉娅解释道：“莉莉丝姐还有类似光学瞄具的能力，可以用来拍照。”

莉莉丝做了个OK的手势：“完成了，等下打印出来签完名会送到你手上的。”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是一辈子当没看见去视而不见，临死前感叹人生中居然有那么多无奈之事，承认自己的无力，还是成为使徒，做自己心里真正想要做的事。”

莉莉娅：“传说是因为骑士长爷爷在修建驻地的时候，有一只末劫中诞生的疯神路过，和爷爷有一段因缘，因此会祝福灰骑士驻地出生的孩子们。”

常憬悟的手指在床头柜上不自觉敲打：“祝福呢……因为血脉所以只能干这样的工作，在我看来更像是……不好意思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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