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直到读过莉莉丝给出的企划才理解她们行为的重要性。

驱逐风评恶劣的菜霸、流氓团队只是企划的第一步，她们真正的目的是接管以及改造城区的蔬菜供应链体系。

问题在于，这条蔬菜供应链建成和等同于掌握了全城的命脉。这份【南华市区新鲜蔬菜供应链建设企划】涵盖了从种植，运输，储藏再到零售的方方面面，深入各个阶层中，牵扯巨大。

完成后这条被统一管理的产业链将会成为巨大不可忽视的力量。

说是改造，看这份分为数个阶段，循序渐进、逐步完成的企划，差不多是改天换地，重头再来了。而过往盘踞于运输途径上抽水的地痞流氓是最先要被肃清的对象。

把凭借武力占据地盘收钱，不事生产的流氓赶走固然大块人心，不过就要牵扯到不少人了。流氓也不是完全靠暴力占场子，头上一个个都有保护伞。牙行也会定期向官府交纳牙税来稳固地位。

【天神之音】若执意要这么做的话，就是动了不少人手中的蛋糕，动静不会小的。

常憬悟倒不是担心有多少地痞流氓会丢了饭碗，或者有谁的保护伞会坐不住，相较于【天神之音】拥有的真理，也就是火炮的强度，选择用不杀人的办法排除这些吸血鬼已经是非常温和的手段了。www.qixinyuan.com.cn 米妮小说网

几天前她还是舞台上的天使，而现在却在研究菜市场中鸡毛蒜皮账目，计算将一公斤农产品运进城内要多少钱，应当如何削减成本。

常憬悟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费心做这麻烦事啊？”

“民以食为天，无法理解吗？”莉莉丝说：“看了账目才知道，在这帮糟糕的中间人管理下，城区的食品供应管道上竟然有这么多冗余环节。菜农在乡下劳作整年，最后大部分利润却被菜霸流氓收去。大量灰色人口根本没有参与建设性活动，却要从中分一杯羹。太不合理了。”

他邀请莉莉丝移步，本意是避免在人多眼杂的地方交流，想着随便找个附近的茶楼。

谁想莉莉丝大小姐不由分说用摩托车的挎斗，也叫做边三轮把他给带回了【正一】的驻地，风神山下，离总部只是一步之遥。

常憬悟原想着这样更好，反正他也要回去，没想到莉莉丝摩托车的边三轮挎斗意外的小。

“了不得啊，你们的打算真是了不得。”幽静的茶室中，常憬悟面色严谨。

“合理……”常憬悟看了眼莉莉丝像玩具般放在手边的巨炮，义愤填膺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太不合理了！”

莉莉丝探过身来，翻动企划书指出其中一处给常憬悟看：“按照我们的计划，少了这帮不干活的闲杂人等，市区的菜价至少会下降一半，而农民的收入反而上升了。”

若将南华比作一个幼儿园，常憬悟小朋友就是孩子王，主要负责教训搞破坏，不服管教的刺头。而计算账面支出的工作则是神音宁小姐姐负责的，常憬悟并不太关注。

女子骑车，男人缩在边三轮上，这对奇特的组合在大街上回头率百分百，简直是公开处刑。

不过让常憬悟面色难看的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眼前的一份企划，初略描述了【天神之音】预备要为亲近信徒带来的居民区改造计划。

是谁啊，在这些牙行打手的照片上画猫猫头？

这一过程中，【天神之音】的预备役使徒们不会亲自出手，将由普通人组成的附属人员作为骨干，亲近【正一】的一般市民为主体。

今日包围王虎宅邸的百名男丁，现在常憬悟已经知晓是来自乡下，被菜霸欺凌的普通农户。

平日里任人欺压的农户一旦聚集起来便是一股举足轻重的战力，上百名经常进行重体力劳动的庄稼汉子协同作战，放到城里已经足以让大部分暴力团胆寒。

这还只是数个离城区较近农庄的人聚集起来。这些年【正一】信仰在乡下发展很快。在歧州无穷无尽的大山中，究竟有多少村庄，多少人已经默不作声归于【正一】旗下？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正一】的核心人员才能知晓。

根据这份企划的发展，恐怕城外所有的农庄最终都会加入进来，在南华城中也会有成千上万人围绕这条供应链工作、生活。

到那个时候，南华究竟是晋阳的南华，还是【正一】的南华就不好说了。

然而常憬悟个人却没有理由反对这份企划。

于情于理，她们想做的只是改变普通人的生活质量而已，让菜农不被流氓菜霸压价，让市民能购买到更便宜的食品货物。

仅仅是正常商业行为，在企划上看不出用干涉南华官府运行，积蓄武力的样子。

相反，站在这份企划反面的地痞流氓、互相勾结的牙人与官吏才是南华城的癣疥之疾，AHC总有一日要清除掉的目标。

“所以，我应当做什么？”常憬悟正色道。

“把这个带回去，让神音宁小姐看到，借此通知正紧张盯着我们这边的南华高层们。”

常憬悟不解：“只是这点小事，为什么不早点通知，要到现在通过我来传达？”

“不行哟，要是提前通知他们，不就搞得好像我们在做事前要先交给南华高层审核一样嘛？【正一】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常憬悟汗颜：“这是在闹变扭吗？”

“是气势！气势上的问题啦！我才不要做事还需经得无能者的同意。”

“说的也是呢，我也不想听这帮一拳能打翻的豆芽菜的命令。”常憬悟表示认同。

“由你来转交，对他们面子上也有好处。”

常憬悟翻白眼：“民间组织可真是方便呢。”

某种意义上来讲，AHC（武装荣誉市民）和地痞流氓存在着一项共同点，都是官府中某位人物为达成无法以“官方身份”完成行为的白手套，也就是代理人。

眼红于食品市场收益的官吏以收取礼金为代价默许菜霸的存在，想要拥有觉醒者武力的谢世才则以给予AHC荣誉市民特权为交换。

民间组织在许多上不得台面的地方能够方便行事，比如与实力强大的天人们进行交流。

虽然连晋阳皇庭自己也分不清【正一】究竟是教廷、商团、殖民者还是国家，但若要进行交流，绝对是给予最高的外交礼节，以国家的标准进行。

对地方的官吏而言，如何与天人们交流却是一道难题。正式交流时总要分出个上下，态度强硬吧？当然是不敢的。态度太过于低下又恐于丧失作为执政者的尊严。处于两难的境地。

为避免尴尬情况发生，AHC这样能与天人交流的民间组织就显得极为重要了，官府与天人双方并不直接交流，AHC居中传达信息，疏通关系，私下打成交易。

常憬悟感叹：“所以我们的BOSS才会有意避开和爱丽儿小姐交流吧？总感觉她们已经在暗中较劲了。”

“少女心就是这样的啦。”莉莉丝笑道：“而且她们的心思都比一般女孩要缜密百倍，还是不要草率见面为好。”

神音宁与爱丽儿两人存在着许多相似点，都是数一数二的强者，同样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组织的首脑。而且都是人间少有的金发美人。真是让歧州的好男儿们汗颜，完全被女孩们比过去了。

不过身材上倒是有些差别，应该是……

常憬悟警觉的停止了思考，直觉无论如何，都将引来一场腥风血雨，送命题啊！

这样一想，也就更加理解为何这两人不能轻易相见，相见的时候必然会激烈碰撞，引发滔天巨浪。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来传达。”莉莉丝掏出文件来真是一叠又一叠，合着回来是为了拿文件吗？

“关于渔货，我们想要和捕捞队进行深入合作，让他们成为供货商，希望你们能认真考虑下。”

“农产品之后，果然渔货也在你们的筹备范围内啊。”常憬悟答应下来：“我会转交给BOSS的。”

从很早开始南华市民就习惯于向江边的疍民进行交易，购买新鲜渔货。但过去的疍民还属于非国人，没有户籍，不允许在陆地上居住的“贱籍”。

真正渔货市场正规化还要等到两年前，在AHC的调解下将疍民们收编入海上巡查队、捕捞队，成立水产加工厂、渔业公司，给与疍民合法的身份。

因此相比市政厅，实际疍民们与AHC更加亲近，两者间保持着亲密的联系。至于为什么名义上归属于市政厅的捕捞队要和一介民营组织保持亲密联系……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这方面的交流主要是神音宁在管理，常憬悟只负责隔三差五和龙种（疍民的自称）打成一片，告诉他们谁才是老大而已。

疍民融入陆地生活较晚，常规的交流方法是讲不通，只有这种野蛮，原始的交流方式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同。

莉莉丝又说：“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AHC帮忙注意下。”

“不是吧，还有？”常憬悟抱头：“我是那种脑袋无法同时处理两件以上事情的人，不行了，绝对不行了。”

“明明只是个负责传话的，这个人怎么还一副很累的样子。”莉莉丝往他手里放了颗奶糖：“来，请你吃奶糖，再加油一下。”

“好好好……”

“之后才是需要你真正帮忙的事情呢。”莉莉丝示意跟着她离开房间走进院子。

常憬悟出门一看，乐了。

三个穿花衬衫的小混混被结结实实绑着，蒙着眼睛跪在院子里听候发落。

重要的是这几个人他还有印象，在陪【天神之音】逛菜市场的时候就是他们在看场子，给常憬悟赶走了，没想到又给抓了回来。

区区几个游手好闲的混子，当然不可能仅靠暴力站住那么大一个渔场，他们实际只是别人的打工仔，所谓水虎帮背后应该有着掌控者市场供货命脉的人撑腰。

也就是说……

常憬悟问道：“你们是给风林牙行手下干活的。”

领头的花衬衫一大早就给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西装抓来，早就吓得神志不清了，只敢畏畏缩缩点头。

“吼吼，原来是想料理这群不长眼的小子。”常憬悟开始活动关节，故意掰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吓人：“算你们几个倒霉，惹事竟敢惹到天……呜，好甜。”

莉莉丝眼疾手快，丢出一枚奶糖堵住他的嘴，急急忙忙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别把我们的名字说出来啊！笨蛋，没看他们都蒙着眼睛吗？”

“明白了，我这就去打的他们再起不能。”

“要教训他们哪里轮得到你？才不是叫你来打人呢。”

常憬悟疑惑了：“不揍人叫我来干什么？要这群人又有何用。”

莉莉丝叹了口：“我要你让他们回去继续看场子，否则王虎倒了他们肯定会逃走的。”

“这是要干什么？”

“我们想看看没有外力作用，零散的市民会多久自行重组秩序啦，短时间内那片市集我们不会插手，社会观察实验！”

常憬悟花了好久才理解她的意思：“原来是要让他们当做无事发生，回去继续占地盘啊，靠山没了，他们肯定要被平日欺压的对象打的老惨，不跑才怪。”

“所以才要你想办法稳住他们啦！还要阻止其他帮派来抢地盘，我们想看民众的反应啦。”

“明白了。”常憬悟打个响指：“【正一】不想和这种人有关联，所以让我来做。”

“可以吗？付奶糖够吗？”

“奶糖的真是别提了。”常憬悟摇摇头：“大小姐请离远点，之后就是下里巴人的时间了。”

花衬衫大哥的眼罩被猛的拉开，眼前是完全陌生的院子，一个青年正笑眯眯的蹲在面前，随即不假思索大喊：“好汉饶命，我们只是领钱给人看场子的杂鱼，不知怎的惹了……”

常憬悟把AHC的徽章贴到他眼前：“这个认识吗？”

“认识，认识。”花衬衫点头如啄米。

常憬悟继续笑眯眯道：“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你们的靠山，王虎已经倒了。但我要你们装作他还在一样，回去看场子，该干啥干啥，懂了吗？”

“好好好……为啥子啊？”

跳过一点不怎么合适的镜头，常憬悟用手指着花衬衫额头，一字一句道：“不该问别问，你们只管干好我交待的，就不会有危险，还另外会有好处给你们。但要做不好，或者是逃走了……”

常憬悟一连报了几个响当当的名字：“无论是西街的蔡老头，还是商盟的胡先生都不会放过你们，咱们下次见面就是在霞江口上了。”

……

“这样就结束了？”看着几个小弟仓皇逃窜的背影，莉莉丝笑问道：“这么简单？”

常憬悟拿着由他转交的文件道：“AHC姑且和几个大帮会保持着联系，会叫他们注意照应点，等他们真的被打了，也保护他们别被打的太惨。”

幕后插曲：神音宁不需要提神饮料

热气腾腾的奶茶摆放在桌子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但熟悉的人都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可口的饮料，其中加入了巨量的糖分足以让饥肠辘辘的小孩望而却步。

神音宁的御用糖分补充饮料，完全没有考虑过口感上的问题，为补充高速思考时大量消耗的血糖而准备。

人体在非剧烈运动时百分之九十的能量都是由大脑消耗。

提神效果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纳入考虑范围，神音宁天生在任何时候都能百分百发挥大脑的工作效率。

难得的假期，神音宁却一整天都在阅读来自【天神之音】的资料和企划书，甚至用上了高强度工作时才会喝的能量饮料。

对常憬悟而言，这是难以理解的天书，但对以脑力而著称的【咫尺的神】而言应该没有那么难读才对，不禁让人怀疑其中是否暗藏玄机。

常憬悟：“你在烦恼，这份企划有问题吗？”

神音宁：“瞒不过你啊。”

常憬悟：“毕竟是懂事前就一直在一起了。”

神音宁：“你怎么看这份企划？”

常憬悟：“正确，对大家有好处，没有反对的好处。”

神音宁：“同感，但肯定有许多人不会理解。”

常憬悟：“为什么？”

神音宁：“对我们而言这是正确的事情，因为我们接受过新式教育，从天人那里学会了很多东西。社会，教育，契约，关系，生产，流通，货币，经济，福利。而他们的脑海里没有这种东西。”

常憬悟：“这让你迟疑了吗？”

神音宁：“（点点头）天人免费为所有觉醒者提供教育，不求回报，哪怕他们成年后彻底断开联系也不介意。我想我可能了解他们真正的用意了。”

神音宁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黑夜中正一十字纹发着明亮的光。

“直到现在我才理解，接受过新式教育的我们是天人天然的盟友，无论愿意与否都已经接受了天人的价值观，是非观，世界观，善恶观。”

“天人从一开始就算好了今天。”

常憬悟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女，身穿黑色哥特礼服，戴蝙蝠头饰的黑发丽人一本正经的表示要给亲近【正一】的民众提高蔬菜供应质量。

边三轮就是在摩托车右侧加装一个三轮底子的座位，本身没有引擎，全靠摩托车的动力驱动。

先不说为啥莉莉丝这样的大小姐风格的女孩开摩托车会带一个土里土气的边三轮，那三轮还特别小，简直是给小孩子用的，常憬悟想坐上去必须蜷缩起身体。除此之外还有种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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