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用力的摇头，哽咽的道：“不，你不是，你要活着，你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活给那些狗贼看！”

张梁惨然一笑，这一刻他看的无比透彻：“现在人心浮动，杀了我震慑全军。然后整兵突围，你和大哥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以后平平淡淡活下去！”

马甲附和的点点头，不明觉厉，但自己也不需要懂这些，不是吗？

此时，段颎送走了传令的憨牛，夜里的岗哨又翻了一倍。四周的白马城们都有着斥候看守，时刻盯着城中动向。

......

马甲点点头，虽然不太明白陛下的意思。但至少明白了宿卫不用多做准备。

“黄巾军心涣散，此时若是斩杀张梁祭旗，召集剩余黄巾可战之士。夜里袭营，倒是倒真有可能被张角和张宝趁乱逃出去。”

“但今夜一过，剩余的黄巾头目可就不是军心涣散了......”刘宏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

刘宏笑着点点头，直接杀了张梁，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活着的张梁才有价值。

“通知段颎，夜里小心黄巾突围。”刘宏随口道。

马甲看向憨牛，憨牛看向典韦，谁知典韦完全不鸟他。没办法，憨牛闷声应了下来，而后朝帐外走去。

他摇摇头，对张角的选择表示不屑。为君者固然是得有城府，但城府绝对不是单纯的隐忍。连手下的肱骨之臣、自己的亲弟弟当面受折磨都能无动于衷，很难让手下人相信下一个被放弃的不是自己。

张梁并没有死，带汉军退去，城中的黄巾军溜出一队人，将张梁带了回去。

双腿残废，膝盖被憨牛生生砸碎，城中被迫抓来的大夫无奈的摇摇头，这伤势根本没法治啊！

刘宏有些遗憾的看着群情激愤的城头，张角这老家伙还真是能忍。

“陛下，黄巾袭营，需不需要通知宿卫早做准备？”马甲恭声道。

刘宏挥挥手，从书简里抬起头，笑着道：“朕估计他们不敢，但这是张角唯一的机会，今夜过后，黄巾将再无翻身机会。”

“杀了我吧。”张梁轻声道。“俺已经没用了，俺现在就是黄巾的耻辱......”

“二，二哥。俺给你们丢人了......”张梁躺在榻上，流泪道。

张宝抓着弟弟的手，也在默默流泪。

刘宏回到了营地，静静的翻看着随身带来的书简。憨牛、马甲和典韦侍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他大帐附近，则是宿卫的营帐。

“没打死？”刘宏淡淡的问道。

“咱们陛下真是好手段啊！”贾诩伸伸腰，感叹道。

“你再瞎揣摩圣意，老夫就撕烂你的嘴。”段颎来到主帅位置坐下，威胁到。

贾诩撇撇嘴，坐到专属于自己的小软榻上，一边抱怨道：“老头，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换个大的，好的坐垫？”

“高的不说，换个虎皮的，或是狐狸皮的，实在不行羊毛的也行啊！”

段颎一眼扫来，贾诩瞬间闭嘴，又闲不住自己这张嘴，唠唠叨叨着。

“刚才来的宿卫也说了，他没杀张梁，陛下这手玩的真狠！”贾诩一脸唏嘘，瞥了眼心不在焉的段颎，心中暗笑，又接着道。

“一个断腿的张梁可比一具尸体有用的多。被搬进了城，见了张梁的惨样，肯定士气要受损，这是其一。”

“其二，张梁的惨样肯定会勾起张角和张宝的怒火，这就降低了他俩逃跑的几率。况且带着断腿的张梁，他们也跑不了。”

贾诩怪笑起来，像是碰见了好玩的玩具一般：“其三，黄巾头目看了张梁生不如死的模样，猜猜他们会怎么样？”

“陛下说了，擒杀首恶者，可免其罪！首恶？人公将军张梁算不算首恶？张角和张宝不好杀，一个断腿的，令黄巾蒙羞的张梁呢？”贾诩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兴奋的道。

“陛下对人心的把控实在是出神入化，妙啊！”贾诩最后赞叹道。

段颎听完惊出一身冷汗，他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难道就没有办法破解吗？”

贾诩摇摇头，又点点头，眯眼道：“这就是阳谋！堂堂正正算计人心，但又躲无可躲。虽然反败为胜是不可能了，但张角还有一次机会，逃出生天！”

“什么机会？”段颎忍不住问道。

贾诩邪恶的笑了起来：“只要张角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所有黄巾的面，杀了张梁祭旗。然后召集全军夜里袭营，只要够乱，他和张宝也不是没有机会跑的掉。”

段颎皱起眉头，亲兄弟手足相残，这种事他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贾诩摊摊手：“张梁必须死，一来双腿尽废，本就是个拖累；二来杀他可以暂时稳定军心。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那些黄巾头目还在思虑，等过了今夜，有些人下定了决心，事情就无可挽回了。”

“可这样逃出去，又有什么意义？杀害亲弟弟的名声传了出去，还会有人追随吗？”段颎摇摇头，表示难以理解这个方法。

贾诩也是附和的点点头：“对啊，这逃出去有什么意义呢？黄巾就再也掀不起风浪了。但这不就解决了吗？”

段颎默然，这么看的话，好像黄巾之乱真被解决了。

贾诩笑了笑，拍了拍段颎肩膀，语重心长的道：“老段啊，依你这样的，不如直接致仕得了。陛下圣心难测，诩实在......”

“啊！疼疼疼疼......”贾诩话还没说完，就被段颎摁在了案几上，脸和案几来了个亲密接触。他惨叫着，左手胡乱挥舞。

“叫爷爷！没大没小的！”

“爷爷，爷爷......”

憨牛点点头：“按陛下的吩咐，臣打碎了他的两块髌骨，再想站起来就是痴心妄想。”

张角背部佝偻，像是苍老了十几岁，坐在门槛上，愣愣的望着天。

张宝守在张梁床头，现如今三弟这般模样，他很难不恨大哥！哪怕知道出城也无济于事，但有些仇恨就是这般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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