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平复了一下心情，寻来了芦席和草绳把二人裹了，让追风马驮上，自己则步行。

赶月良驹悲新骨，瀚海西风我独尝。

“老杨！启玉！”

秦烈呼喊两声发现没人回应，右手慢慢扶住了刀，扫视了一圈周围，然后才悄么声的进了里屋，就在搜寻二人无果之时，秦烈听见自己头顶上方的瓦片似有细微的松动之声，如若不是自己此时平心静气，也是极难发现，秦烈在门后藏住了身形，透过门缝细看，果不其然一个人影从房上一个鹞子翻身，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人影左右环视，秦烈赶忙藏好，不知是敌是友还是小心为上。

走了不到二里地，就遇上了辛六娘和一众伙计，秦烈有些惭愧的望着辛六娘。

“大多时候是脚下的路选择了我们，我们也只好一条路走到黑，不能回头········”

秦烈没了办法，摇了摇头，翻身上马，“辛姑娘，在下还是要提醒你，那钱遇民和楚行一样是钦点挂名的皇子侍卫，杀了他就等于狠狠打了朝廷和太子的脸，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言尽于此了，秦某去也！”，秦烈一骑绝尘，大路之上尘土飞扬，辛六娘望了望远处，“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秦烈不敢再耽误，一进城便上了跑马官道，终于算是赶在巳时一刻到了杨义山家。

秦烈知道，辛六娘是怨恨自己没能让她杀了钱遇民，“辛姑娘，秦某没入过江湖，不知道江湖的规矩，可我身在庙堂，却知道其中的利害，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行错半步永不超生。”

辛六娘表情冷峻，言道：“所以将军只顾好庙堂的事便可，我散金楼还有人，江湖事江湖了，他们的仇，有人报！”

“既然江湖险恶，何不退出江湖？”

“怎么了老秦？”

秦烈咬了咬牙，“启玉，你先去找老杨，我出城一趟。”

独孤权没有多问，眼中透露出信任，“行！巳时一刻，老杨那儿见！”

“吁——”

辛六娘看了一眼秦烈，苦笑了一声，“秦将军是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人，怎么还说傻话，庙堂上伴君如伴虎，官场上尔虞我诈，秦将军何不辞官归隐？”

“这···········”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辈子我欠你一命，下辈子我替你牵马，不过你可能得排队了，我欠了太多的人，慢慢来吧。”

那穿红袍的便是老七，秦烈将他翻了过来，尸身上已然伤痕累累，四支三岔箭贯穿了尸体，刀锋切开了他的骨肉，右手死死的半握着，秦烈耳边回响着昨晚的话，“秦爷放心，这马明日分毫不差的还您。”

秦烈端详着老七的脸，只是一个朴实普通的汉子，三十多岁年纪，秦烈眼眶不禁红了起来。追风马此时也缓缓迈步到了跟前，低下了头轻轻蹭了蹭早已凉透的老七的身体，悲戚地发出“啾啾”的声音，秦烈摸了摸追风马的头。

伙计们从马上把老七和良子的尸身解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用毛巾擦拭着身体，又把那箭矢剔去，这是家乡的规矩，要见先人了得收拾好咯。

辛六娘看着，懊恼的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辛六娘终于还是忍住了，秦烈走到近前，“辛姑娘，他们家里可还有亲人？”

那人好似看见院门半掩半开，秦烈砸吧一下嘴，心说怎么忘了这茬，自己已经漏了马脚，再藏也不是自己风格。

那人走上前去关好了院门，一打眼好像看到了什么，先是一愣，而后咧嘴一笑。

“小公爷，几日不见您倒是警觉了不少？您这追风马也未必太招摇了吧？”

秦烈一惊，也不能失了脸面，咳嗽了几声，“原来是姑娘啊，秦某失礼了。”

关晴初回了一礼，“小公爷，咱们闲话少叙，砚秋托我给您传话，今日午时京兆尹衙门，三堂会审。”

秦烈咧着嘴笑了笑，“老杨这家伙忒不够意思，什么时候有了姑娘这样的体己人也不给我们哥俩通个气。”

关晴初面色一红，“将军莫要俚戏。”

秦烈拿着分寸，一看人家姑娘害羞了也不好再玩笑，“秦某多说一句，老杨不比旁人，姑娘可要多下功夫。”

也不等关晴初回答，秦烈已经去到院外，飞身上马，“多谢姑娘传讯，秦某去也！驾！”

秦烈在马上又回头斜了一眼院子，他方才见那关晴初施展轻功似乎在何处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巳时四刻秦烈总算是赶到京兆尹衙门，一到了地方，秦烈心里就忍不住的难受，想当初自己和陆南钊结拜，第二日他便被歹人杀害，自己折刀盟誓到现在却还是没有头绪，正感慨着，一个衙门里的都头瞧见了秦烈。

“小公爷！小公爷！”

秦烈听见有人喊自己，忙抬头，“噢，张头儿。”

“您折煞小人了，您就叫张同就行。”

“张同，待会儿午时可是要三堂会审？”

那张同恭恭敬敬回话，“回小公爷，不错，殿下已然吩咐小人，将您带入第三堂，请随我来。”

“有劳了。”

秦烈跟着张同往里走着，一路上人们大部分都是认识的，都给二人施礼，不一会儿二人来到第三进院子。所谓三堂会审，乃是三法司共审，夜国以刑部，大理寺，六祸司三者称三法司，今日六祸司主审一堂，刑部审二堂，大理寺审第三堂，互不干涉，以收互相监察之效。

独孤权奉旨意监察此案，可以协查大理寺。

“怎么？秦将军是想给他家里人舍些钱财？不必了，我散金楼虽然比不得国公府，可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们的家里人会有人照顾，不劳将军费心！”

秦烈坚定地点了下头，随后拨转马头，朝城外扬长而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秦烈来到一片乱坟岗，阴风过处，白骨铺地，一群似狼非狼似犬非犬的动物正在坟堆上徘徊，它们在两具新鲜的尸体上嗅了嗅，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追风马两声雄厚的嘶鸣惊散狼犬，秦烈拧着眉头走近那两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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