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起身到门外把自己买的匣子一下全拿了进来，放在桌子上，沈羡鱼也过来瞧着，秦烈把匣子一件件打开。

“呐，这些是塞外的口脂，这是花钿，还有这····················”

沈羡鱼嘟着嘴，“平时出去免不了引人注意，平生事端，我更不喜欢被人那样看着，颇不自在。”

“那你平日里都作何解闷？”

沈羡鱼一见到这些物件先是一喜，可瞬间脸上神情就有些不对劲，秦烈还以为是她不喜欢这些，“怎么不喜欢这些吗？”

秦烈笑吟吟的看着沈羡鱼。

“倒也不是没出去过，每年的端午，中秋，城中有诗会，或是花会，我便远远的唱一段词，平日是不出去的。”

秦烈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沈羡鱼，“不会吧，如此岂不憋闷？”

秦烈一把捂住，“额·····它······”，秦烈也知道自己不善撒谎，支支吾吾一阵，最后也只好讪笑两声。

“你现在是四品大员，可一年也就四百两吧，我不要你有金山银窟，但求你别学那贪官污吏榨穷人的血汗。”

“你不会以为我这钱是来路不正吧，哈哈哈，我祖爷是开朝国公，御赐见皇不跪，曾拜昭武大将军，后任辅国将军，我爹是怀远将军，光是天家赏赐的金银都足够我们家吃上十辈子了，何须贪赃？”

罗裳一开门，“小···········”

秦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罗裳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把秦烈让了进去，自己则到别处候着。

沈羡鱼等了一会不见罗裳回话，“罗裳，罗裳？”

“咚”“咚”，沈羡鱼放下了手中的后主词选，“罗裳，去看看。”

沈羡鱼倒是忘记了这层。

“对了，我自认识你，还没见你出过这散金楼，难不成这些年你都没出去过？”

秦烈赔笑说道：“好好好，都依你吧。给你看几样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坐到绣床边，“你这人，以后不许这样了。”

沈羡鱼抿嘴微笑，“不是不喜欢，这些不便宜吧？”

秦烈挠挠头，“也···没多少钱。”

“喏，看看这些。”

沈羡鱼拿起刚刚的那本后主词选递给秦烈，秦烈翻了几页，“子规啼月小楼西，画帘珠箔，惆怅卷金泥···························红锦地衣···········”

秦烈皱了皱眉头，“词倒是美，只不过千里山河换来词中一帝，也不知值是不值。”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这才是好男儿的词，似他这般只会出城献降，做亡国之词的，与那些穷酸腐儒有何区别。”

沈羡鱼对秦烈这般评价倒是没什么不悦，反而更加向往秦烈口中金戈铁马，挑灯看剑的快意豪情。

“那你都去过哪里？”，沈羡鱼把脸凑得近了些。

“我？我十八岁从军，随军队到过陈州，连绵青山，袅袅炊烟，后来去过南京，看过秦淮一带，真是鱼米之乡，白日里江花似火，雨逅春风，街上茶馆里卖着灌汤包子，干丝烧麦，他们叫吃荤茶，到了晚上那儿亭台阙阁，丝管琴萧，楼船歌舞，美不胜收。”

沈羡鱼不知多少年没出过西京城，就连这落凡阁也困了她不知多久，更别提到那么远的地方了，此时听秦烈说他那么多地方，心中也是十分向往。

“还有呢？”

“在江南待了没多久，军队接到调令，开拔去往边关，我跟着军队才看到这天下之大比那江南水乡大得多，比这西京城更要大，每天马不停蹄走上半生也看不完，可是就因为天下太大，有了鱼米富饶的地方就有贫瘠苦寒的地方，有的地方闹了洪涝老百姓没粮食，有人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和邻居交换家里的孩子吃，有一个三口之家不愿意吃人就活活的饿死，数万大军啊，无不掩面呜咽，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我把自己的口粮给了一个小女孩，可她这样的人比军队的人不知多出多少，就算把所有人的口粮都发下去也填不满的，有的地方遭了虫，那蝗虫过处真比骑兵冲阵还可怕，连片叶子都不给你留下，那一日起，我知道了赤地千里再不是一个书上的词，还有的地方盗匪猖獗，当地官员还和他们狼狈为奸，我年少气盛杀了那儿一个强奸民女的地方官，可我们走后又会有一个新的官员代替他。我杀不完的。”

秦烈含着泪光说完，沈羡鱼再不吭声了。

见沈羡鱼不说话了，秦烈以为是自己讲错了话，“我是不是说多了啊？”

沈羡鱼摇摇头微笑着说道：“没有，只是听你说完才知道原来这世界这么大。那·········你说了这么多，我问你个问题。”

“说来听听。”

“我叫什么呀？”

秦烈疑惑的反问：“不是羡鱼吗？”

沈羡鱼拿手指一点秦烈的额头，“那是沈行首的名字，不是我的，这么长时间了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秦烈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额头，然后忽的站起身来，深施一礼，“在下姓秦名烈字汉长，敢问姑娘芳名，何年生辰，哪间人士，可曾婚配？”

沈羡鱼被秦烈突如其来的这一番言语问的有些蒙，随后掩嘴一笑，右拳打了秦烈一下。

“好了好了，你可听好了，我姓沈不假但本名以末，字幼姝。”

“那我以后，就叫你幼姝了。”

“好。”

二人聊了一会，沈羡鱼转身去沏茶，秦烈看着沈羡鱼的背影，说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点也不过，秦烈也起身，只不过是起身去门口将门栓一卡。

沈羡鱼刚把新茶找到，就被秦烈从后腰一把抱住，“又干嘛？你不吃茶了”

“我要吃荤茶。”

沈羡鱼指着秦烈头上的冠，“你发冠上的那颗珍珠呢？”

走到门口时也不见罗裳，正疑惑间，秦烈从帘后闪出一把搂住了沈羡鱼，“啊！”

“你吓死我了！”，沈羡鱼嗔怒着，粉拳不断招呼在秦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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