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活不好了，至少现在——不好。

曾经，她的内心总是很愉悦，有时，心境还会有一种要飞起来的感觉，觉得这日子呀，真好，觉得这世界呀，真美好。现在，她的心情总是很沉重，心里就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压得她还会有一种往下坠的感觉。她有时候还想哭。

现在，她依然备受折磨，依然会被既定的事实纠缠。当火车从远处驶来，她甚至无望地祈求过：火车，请把我带去远方（未来）吧！

其实，她不是真的想让火车把自己带走，而是，很想摆脱目前的困境。

当年，如果让她用一句话来形容面对这种状态时的态度，她可能会想到一个词：“熬着”。

有人会不会这样说：“为什么寄希望于未来而不是立足于现在！”或者说：”为什么不能尽快地付出实际行动！”

如果，说教在任何情况下都很管用，对任何一个孩子都很管用，那么，项玉现在所在的位置也不会是火车道旁边了吧。而是宽敞明亮的教室，是温馨的宿舍，是和一群人一起，抱着书本，伴着欢声笑语，走在明媚的阳光里。

其实，类似的道理项玉听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多，也比任何时候都不顶用。

她的真实想法，她心存的希望，却从未（这一阶段）跟爸妈交流过。她如果什么都会跟他们说，好的、坏的，公开的、觉得隐秘的，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她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就这么一步一步地。

她突然想起五岁那年的自己。那天，她坐在豪华的公共汽车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火车，想象着一个和火车有关的远方。她笑着，笑得那么灿烂。

它的主人仿佛在一个谷底，那里又湿又阴。

她想爬出来。她觉得迟早有一天能爬出来。

“可我要是死了，就再也没机会爬出来了。”

项玉的脑海里还真出现了一束光，只是，它还是没能照亮主人内心的潮湿。

小小的人儿渴望着再次看到火车，现在，她很容易就能看到了，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不再是她。她又依然还是她。她盯着不远处的火车道，仿佛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她会想：“未来不会是这个样子的，不会。迟早有一天，我会拥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迟早。”

就是这样，她的抑郁还没严重到逼主人去自杀。她反而更想好好地活下去。

就像是，她在最深的绝望里看到了最美的风景。那风景是关于希望的。

“我要是连希望都没有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吧。”

熬着，有无奈，也有期许。

好在，她还没有失去希望和期待。

某种层面上来看，她也成为了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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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的困境。以前，他们家是真没什么事啊。有事，基本上也是好事。现在，家里有事了。项玉就是他们的事，包括项阳。

有一天，她静静地望着静静的火车道，还产生了强烈的想爬上去的欲望。按规定，火车道是不让人爬的。规定只是规定，尤其在道路经过的地方，铁网最容易出现人为破坏的洞。

项玉有了这种欲望，也有了这个冲动，她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父亲，开始朝火车道一步一步地走去。

呜呜呜——当火车鸣笛的声音传来，项玉甚至产生了这样一种心理：我要吓唬一下他。或者说，她依然想示弱。依然只是：该示意的不示意，不该示意的偏偏示意。

这对于父母来说却是残忍的。而她，就是要对他们残忍。明明，她很“善良”啊。她很“善良”不是嘛。

怪不得，她二姨上次来他们家，还眼泪汪汪地说：“俺大姐养你们两个容易嘛，你还这样气她。你还这样欺负她。”

没错，她还用了欺负这种词。她的性格倾向于泼辣型。假如，项玉的性格像姨呢，又会怎样？

当她二姨这么说的时候，李爱云一句话没说。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安静的像一只猫咪。或者说，似一尊雕塑。

猫咪也会挠人，李爱云却不会，至少她现在，没有挠自己的闺女。

这段时间，也有人问过项玉：“你爸妈肯定打过你吧！”

“没有啊。”

“没有？不能吧！”

是真的没有。

现在，两口子反而不打她了。他们本来也很少打孩子。即使打，一般也是往屁股上拍两下，拍的还不算重。

现在，换项玉“打”他们，用一种无形的鞭子。

项玉就要“得逞”了。

在静谧的时空里，项玉身轻如燕，精神却沉如大石。当她像一只伸展自如的大鸟，很轻松地从铁网中钻了进去，并顺着斜坡往上爬，项修贤，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像一只惊慌失措的麋鹿，撒腿就往这跑。

爬上去后，项玉就沿着铁轨慢慢地往前走。与此同时，她心里却有些忐忑。她忐忑，首先不是因为怕火车会轧着自己。

火车没有来，火车不可能来得这么频繁。火车若是来了，远远地就能听到声音，项玉——也会第一时间躲开。

即使项修贤知道她会躲，他也会害怕。他是她爸啊，是世界上最担心她的人。他要是不怕，他还追过来干嘛。

天有些阴，一如她现在的心境。铁轨是冰冷的，气流是无声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鸟鸣，打破了这白天里的寂静。

在铁轨上走着走着，突然，项玉被人一把拽住。那个人还特别用力。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她爸，一个可以包容她的任性和“残忍”的男人。

立马，项玉就崩溃了。她站在原地，迷茫地盯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铁轨，任由眼泪在脸上刷刷地流。它更像是无声的。

项修贤没哭。他一把拽住项玉后，就把她扭向了相反的方向，往回走的方向。项玉却停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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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他就推她。他推一步，她就走一步；他再推一步，她就再走一步。他边推边说：“你说你想干啥！你到底想干啥！”

“你说你想干啥！你到底想干啥！”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接下来，项玉就干了一件她最想干的事。哇地一声，她就哭了，哇哇大哭。她没再让自己憋着。

本来，她没打算在他面前哭。她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扑在爸爸怀里痛痛快快地哭呢。

她心里有委屈。她心里依然有委屈。而他，何尝不是委屈的。

那阵子，他有没有功夫都得往城里的学校跑。现在，他一有功夫就盯着大女儿。他也会分心。不知道是赶巧了，还是——就连仕途都受到了项玉的影响，本来，他要被提拔为正校长的，结果却没戏了。

有人说，他是被人顶了；有人猜，他是被人举报了。可他，一没有贪污，二没有桃色新闻，还能被怎么举报？难不成，有人还能给他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

项玉只想着自己的悲伤，并没有心思捕捉事情的原委。她不关心。她只是陷在自己的悲伤里。她更没有好好地想过，爸爸也有爸爸的无奈和委屈。

在外，即将到手的鸭子又飞走了；在内，还要面对女儿的冷脸。于他而言，女儿的冷脸又算什么，关键是她的现状，令人糟心的现状。

一个成年人，还有其他的事情要面对。

他即使有压力，也不会施加到女儿身上，这也是之前，项玉仿佛生活在城堡里的原因之一吧。

现在，她梦幻般的城堡仿佛坍塌了，她肩上的蝴蝶就像是飞走了。天阴了，太阳隐去了。她也跑不动了。

她站在断壁残垣中，一转身，爸爸还在身后。

他就像一座山，不移、不离、不倒。他的山，比城堡还牢固。

从精神上，他其实一直都在女儿身后。哪怕他是沉默的，仿佛也会说：“女儿呀，别怕，爸在呢。”

可她还是害怕过。她也不愿意，或者说没勇气，朝他吐露那所谓的隐秘。可它，为什么会成为她的隐秘呢？即使对自己的爸爸也说不出口。

那所谓的隐秘，掩盖了施暴者的龌龊，也把她引向了冰冷的铁轨。

这仿佛是一个颠倒的事件，注定了她如今的不堪。觉得不堪的为什么会是她呢？

从行为上，项修贤不可能一直跟在女儿身后，无时无刻地盯着她，保护着她。

她受到了伤害，他却不知道它的存在。

如果没有那种事情的发生，此时，项玉应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心无旁骛地和大家一起书写着美好的未来，而不是一个人站在冰冷的铁轨上，一脸迷茫地盯着未知的远方。

她停滞不前，还要被爸爸推着才能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就不用爸爸再推了。她也不再哭了。

走下铁轨后，当他们沿着马路沉默地往家的方向走，项玉仿佛听到了身后的鸣笛声。那一刻，她不再渴望火车能把她带走。她竟然很想回家。

（本章完）

.

她没有失去的还有爸妈他们的爱。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她的。而她，也没打算彻底放弃了自己。她只是，行动力还在“病着”。

所以，她不是想死，而是怕死。

通俗点讲：“我要好好地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走出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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