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御风的笑容之中顿时收敛了许多冷冽之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热情:“这恰恰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在我因为你的缺陷而有些厌恶你的时候，你总能说出一番让我感同身受的话。”

虚幻灵体道:“所以我们两个虽然不是知己，但却算的上是朋友，可以闲话家常，也可以谋划天下的朋友！这已经超越大多数人了。”

卓御风撇了撇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除非你又施展出你那一套忽悠人的本事。”

虚幻灵体忍不住问道:“难道在你的眼中，我的本事大多数都是用来忽悠人的？”

卓御风道:“然而你功力恢复的速度实在是要比我想象中的慢上许多，这无疑会影响我原本制定的计划。”

虚幻灵体想了想，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只是拿活人来补充死人的数量而已。”

卓御风道:“你不是隐而不报吗？远行出海，在到达目的地之前，难道还能随便靠岸？在一些不相干的小岛屿上，抓人补充童男童女的数量？”

虚幻灵体哂笑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吃人的魔头，还是混世的魔王？难道拿活人来补充死人的数量，就只能用这种粗暴蛮横的方式吗？便不能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们自觉地加入我们的队伍？”

卓御风道:“祭品？用人作为祭品，献祭给所谓的神明吗？”

虚幻灵体道:“也许是，又也许不是，不同的人毕竟有不同的理解。好在那次出游之后，他们都还活着。”

卓御风又问道:“那么五百这个数字究竟是虚数还是实数？”

所以接下来他也只是清了清嗓子，望着虚幻灵体，佯怒道:“少来这一套！你在秦皇身边做事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当时你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出于一己之私，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所以这个黑锅，我绝对不会背。”

虚幻灵体道:“是出于一己之私还是为大众谋福祉？都留给后人去评说吧。反正现在我早已离开了原本的世界，来到这个崭新的天地，更遇见了你这么一个有趣的人，此后我的所作所为自然也应该跟那些前尘往事做出明显的区分才对。加上这里的天地灵气的确要比那里浓厚许多，所以等我再度拥有肉身的那一刻，也许不需要远赴什么海外仙山，就能够炼制出真正的长生不老药！”

即便此刻卓御风能够感受到对方言语里的激动，但他还是没有跟着表现出相似的情绪，反倒像是突然冷静了下来，淡然道:“也许吧。但我最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个，并且我也不是那位对你抱有极度信任的大秦皇帝。”

听到这样的解释，卓御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反应，好在他的原则从来都不包括无法忍受身边人的厚脸皮。

虚幻灵体道:“当然是虚数。人对于未知的东西往往只有两种态度，一种是好奇，另一种则是恐惧。即便当时从大秦各地挑选出来的童男童女，事先都经历了一定程度的选拔，一定程度的训练，可到真正远行的那天，还是会有很多人心惊胆颤……这样的人，就算被强行绑上了船，还不等见识真正的风浪，便要因为惊惧而昏倒，甚至是死亡。为了不影响旅程的开始，遇上这种情况，我也只能隐而不报。直到离开大秦的有效统御范围，我才能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卓御风立刻道:“你是怎么解决的？”

虚幻灵体道:“这不仅仅是单方面的承诺，而是等价的交换。你知道我要什么，我也知道你要什么。之所以无法成为真正交心交底的知己，是因为我们两个的心中都有无法与对方分享的秘密，以及无法与对方共享的利益。但比起那些口口声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我们两个身上的共同点还是更多的。有道是瑕不掩瑜，你我都明白，彼此的缺陷是无法掩盖对方身上真正的闪光点的。”

虚幻灵体认真道:“若仅仅是以这样的结果论，秦皇的确要占据一定的劣势。然而他不仅仅是秦皇，还是始皇陛下！由始至终，他做的都是堪比开天辟地的伟业！就算当年我因为某些利益，不得不对他做出欺骗，可在我的心里，始终是很佩服他的。轮回转世之说，在我亲自经历之前，是抱有些许怀疑态度的，但是现在我却对其深信不疑……就算始皇陛下没有服用长生不老药，我也相信他的意识并没有随着肉体的泯灭而消散。或许现在他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也说不定……至于他变成了什么相貌？变换了什么身份？这倒有些说不准……毕竟这天下很难有万世的帝皇，不变的永恒！你口中的大离皇帝，在现如今这个阶段的确无敌，可在以后也是说不准的。你的心中应该也抱有这样的信念，否则你也不会选择与其为敌，做一些在旁人看来疯狂到无可救药的事。”

卓御风冷笑道:“迄今为止，我已经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情。其中一件，便是认识你，并且还对你做出承诺，要帮你炼制新的肉身。”

虚幻灵体似乎也笑了起来:“计划是可以随着人的心意而改变的。若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天下的局势也在发生变化，那么计划的调整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卓御风忽而问道:“这些话……你对当年追随你的那些童男童女说过吗？”

卓御风道:“那倒不至于。我对你的印象并没有这么刻板，不过你的成名事迹实在跟忽悠二字脱不开关系。传说中鬼谷子的传人，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成名，往好了说，是剑走偏锋，往坏了说，那又要回到荒唐可笑这四个字上面了。”

虚幻灵体突然叹了几口气，接着道:“很多人都以为我是鬼谷子的传人。可又有几人真正见过我在鬼谷拜师学艺？就算我在你的面前已经坦诚了很多东西，可关于这一点，你也不能确定吧？”

卓御风道:“是不能够确定，但也没必要确定。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鬼谷传人的这个名头，太过响亮了，它的意义，也要超过你原本的名字许多。但这二者还是要融合在一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在这方面，并不是我过分苛求完美，而是你应该接受这样的完美。”

虚幻灵体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缓缓道:“所以这便是你一直想让我恢复本名的原因？”

卓御风笑道:“徐福……不也挺好听的吗？”

虚幻灵体摇了摇头:“又不是名字里带一个福字，就真的能在任何时候都迎来福气。就连我的表字，也不像字面意义上那么完美。”

卓御风道:“君房……君房……已经很完美了。若要延伸开来，理解成君之子房，也不是不可以呀。”

遽然间，虚幻灵体看向卓御风的目光更加深邃，但声音却是多出了些许玩味:“曹操说荀彧是吾之子房，司马昭说钟会是吾之子房，到你这里，直接来了一句君之子房？你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一个，跟我都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就连真正的张良张子房，在我面前，也只能算是小辈，这个你不会不清楚吧？”

卓御风快速道:“我当然清楚了。然而这也是真正有意思的一点，就算你没有找到真正的长生不老药，可你也实现了另一种维度的长生，因为你遇见了我。”

虚幻灵体故意带着几分揶揄的语气说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自卖自夸起来了？难道遇见了你，就能够得到真正的长生？”

卓御风面色不变，只是眼神中突然涌现出了几分疯狂:“虽然不是百分百的概率，但至少值得一试，你应该试，我应该试，荆何惜更应该试！”

虚幻灵体的声音仿佛在瞬间变得空灵一些，仿佛是介乎虚实之间的转换:“他们？他们倒是想听，但我却没有时间对他们说。不管当时我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可在秦皇的眼中，他们只是那次海外出游，寻找长生不老药的附属品，甚至是祭品！”

虚幻灵体道:“你当然不是他，但你的敌人很像他！大离皇帝与大秦皇帝之间本身就仅有一字之差，而大离王朝的国姓，现如今也是秦。若说这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仅仅是巧合，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我更相信这是一种延续和传承，只是作用的对象并非嬴氏，而是国魂！”

卓御风道:“紫星与地星，可不是什么平行的星辰宙宇。况且他们两个像吗？你的那位皇帝陛下，虽然的确建立了盖世功勋，可在追寻长生不老这个事情上，他的确不能算是成功。至于现如今这位大离皇帝，却是早已经步入合天境界了！就算没有你的长生不老药，如果没有比他更强的人出现，没有比天命天道更强的力量将他毁灭，他便是真正的长生不老，真正的长生不死！可永生，可永恒！可如永昼，亦可如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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