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尽。

真主微笑问，“找到了吗？”

巴尔举起手中的长弓，箭矢瞄准了真主。

真主平静的语调传来，“为何。”

巴尔跪在地上，双手摆肩，回答，“主，我没有找到，这座城池，无一好人。”

变得光秃秃。

变成了黑色。

最终，变成了蝙蝠翼。

真主被圣光笼罩，看不清楚容颜。

但巴尔却清楚感觉到，面前这位被他侍奉无数年的真主，好似传达来一股名为‘疑惑’的情绪。

……

走吧。

走吧……

老道人、老人、曾接受过他帮助的街坊、曾与他在街道相遇微笑点头过的陌生人、无数人，数不清楚的目光，无数张嘴巴，在同时说着同样的话。

走吧。

巴尔的六只翅膀羽毛飘扬，落了一地。

洁白羽翅刹那间掉光了羽毛。

巴尔飞出城门。

妇人开心地说道:“这，这就是天使的翅膀吗？真好看，手-感很好。”

……

真主点头，圣洁的光芒从身上绽放。

巴尔突然站起身，抬头笑了。

巴尔回答，“为这世间。”

这一刻，巴尔体内的圣光，竟是刹那转化成恶魔之力。

“我为这世间的信徒，觉得不甘。”

“我为这世间的人类，觉得可怜。”

“我要让这世界，不再有信仰。”

“我愿这天地，不再需要神明。”

……

主问，“为了一群恶徒去死，值得吗？”

巴尔突然想起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在几天前，在那片废墟里，老道人曾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于是，巴尔抬起头，笑了笑，“主，这是值不值得的事儿吗？”

……

那天，整座城池，化作一片汪洋。

风雪中，地面一片汪洋。

笼罩在圣光的真主，在天空停驻了许久，看着地面被大水冲刷过的城池，感受到里面再无一人生还，眼角余光瞥到汹涌的水面上、漂浮着的那个堕落者，感觉到这个已经堕落的天使应该还有一口气息尚存。

于是，真主抬起手，身前就出现一根白色的长矛。

他的手落下。

长矛飞出，朝那堕落者激射而去。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道嘹亮的笑声。

这笑声传到真主的耳朵里。

伴随着的，还有一道黑色的箭矢飞来。

箭矢，准确无误地射在长矛上。

天地俱震。

汪洋被炸起，那道漂浮在水面上的巴尔消失不见了。

远方的雪原上，出现了一大片黑影。

那些黑影，全是天使——只不过与神国中的那些天使不同，这些……全都背着或双翼或四翼的蝙蝠翅膀，面目狰狞，骇人恐怖。

这些，全都是堕落天使。

在黑影的后面，还有更大的一片黑影飞来。

真主在原地沉吟了片刻，随即蓦然从空中消失。

……

……

“哈哈哈，我就说嘛，耶he华那老小子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存在，什么狗屁神明，在我们伟大的撒旦魔神面前，就是一只小老鼠。”——魔神麾下的第一号战将，也就是撒旦手下唯一的一位六翼天使，哈根斯说道。

似乎要笼罩整片天空的黑影，终于在汪洋大水的上空停下。

西方魔神撒旦大人站在一层黑色火焰中，炽烈的火焰高温，让他身边的空气产生一层层紊乱的波纹。

在黑色的火焰前，哈根斯跪在虚空中，背后的黑色翅膀非常温顺地收起来，他怀中抱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正是刚才从水面上消失的巴尔——只见巴尔的胸口有一个血洞，胸膛上和四肢上全是黑色鲜血。——真主麾下圣洁天使的血液都是白色的，而他的血液变成黑色，只有一种解释，他堕落了。

“哈根斯，你认识他吗？”撒旦的声音从黑色火焰后传来。

“尊敬的魔神，我认识他，当年我没离开神国的时候，曾和他说过话，他的名字叫巴尔，实力很强大，不亚于耶he华手下的十二主战天使……只不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堕落。”——哈根斯当年也是从神国背叛，后来加入撒旦的阵营，他低着头，眯眼看着怀中的巴尔，看到对方背后的六只代表着恶魔的翅膀，心中非常开心，他心想，‘看来，我又要多一位同伴了。’

黑色火焰中的撒旦‘嗯’了一声。

顿时，脚下的汪洋凭空消失。

那座城池显露出来。

城池已经化成废墟。

整座城内，再无一人存活。

撒旦说，“我算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但没想到，还是让他跑了。不过……这次的收获很大。”

真主掌握有空间法则，可以瞬息千里。

魔王撒旦同样掌握空间法则，本是可以追去，虽然肯定杀不死对方，但给对方造成一点麻烦，或者让对方受一点的轻伤，也足以给交战千年一直落在下风的恶魔阵营，带来无限的鼓舞。

但魔王没有去追，因为他看到了巴尔。

他看到了巴尔的未来。

并且，他在巴尔的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可能。

恶魔阵营当年得到哈根斯，整个阵营的战斗力翻倍。

现在，多了一个巴尔，也许从此以后，恶魔阵营不需要再躲在耶he华的脚下喘息了。

……

……

回到恶魔阵营后。

巴尔醒来。

撒旦坐在台阶的最上头。

巴尔跪在台阶的台面。

台上和台下，足足有百米距离。

巴尔抬起头，看着那位被笼罩在黑色火焰的男人。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巴尔甚至心想，就算他此时站在对方的面前，也依旧无法看穿那层黑色火焰。

就是这个存在，和自己曾经信仰的真主交战千年。

“巴尔，你想要什么？”撒旦问道。

“给我权利，给我兵将，给我洗礼，让我成为真正的恶魔。”巴尔跪着，但说出的话，却是没有丝毫卑怯。

他一张口，便是让站在一旁的哈根斯气急。

权利？

兵将？

洗礼？

你当你是谁？

即便是我，在刚投诚的时候，也没你这么有底气。

我可是熬了将近百年，才得到撒旦魔王的信任，才逐渐得到了你口中所说的这些……你巴尔才刚来，就敢张口要这些？

魔王的大殿中，只有巴尔，哈根斯，还有魔王撒旦……所以，这里发生的事情就只有他们知道，刚才巴尔所说的话，若是传到其它恶魔的耳朵里，说不准就会有谁站出来，请求伟大的魔神把这狂妄的天使给就地处决。

哈根斯的目光，阴沉似水。

一段窒息的时间过去，魔王撒旦开口了。

他只说了一个字。

“可。”

他说，“但是……主，这只是你认为的。”

走吧。

这一刻，那位曾与他共枕而眠的妇人，小跑到他的面前，眼光充满崇敬，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洁白的翅膀，然后快速收回小手，好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那翅膀摸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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