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依然不语。

祭出一柄方天画戟的金鹏将神兵遥指佛光，惨笑道:“那就没什么好说了，打吧。”

一只小麻雀，出现在掌心。

佛祖说道:“罚你在灵山面壁思过千年。千年后，我有任务给你。”

……

一招如来神掌，从天而降。

终于筋疲力尽的金鹏，被狠狠拍在了地面上。

佛掌收回。

金鹏乃是大妖，境界相当于人类的高等圣人。

他很强，即便是面对道门三清或者三皇五帝那种级别的存在，他即便打不过，也有自信全身而退。但……这里是佛国！这里是佛祖的佛国。在佛祖的佛国中和佛祖战斗，别说是他，就算是三皇五帝齐聚，也不见得能讨到便宜去……甚至曾有人猜测，天道之所以容许佛祖这种不属于六道之内的人存在，便是因，佛祖有佛国……天道，不敢入佛国！

外面的人不敢进来。

不动明王，为其中首座，具有在遇到任何危险困难的时候，均能扫除障碍，不为动摇的意思。只不过，传说中，不动明王显现愤怒相，使侵扰众生之邪魔惧而远离。但此时出现的不动明王，面目和善平静，如同一潭清水透彻。只因，此明王，非真正的不动明王，乃是佛祖利用万佛之心演化而来，刻意守护在此，等待着他要狙击的目标。

他的目标，便是金鹏。

“你早就知道了？”金鹏站起身，振翅飞离地面。

佛祖麾下有八大明王。

里面的人不敢出去。

佛祖，便在佛国内，无敌。

金鹏怒道:“你肯定是知道的，你安排不动明王法相守住佛门，便是原因。我的速度很快，我有自信在你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能飞出佛国！所以，这法相一定是你提前就安排在这里的！”

他每次出现，都是伴随着周身万丈佛光。

佛祖不语。

……

平静祥和多年佛国，在今日，发生了一场大战。

若徐小楼在此，听到佛祖的话之后，便会立即联想到，那个所谓的‘任务’，应该便是往后‘西游之行’中，安排这只凶鸟去狮驼岭当三大王的事情……当然，徐小楼不在，就没人能领会这句话真正的意思。众僧听到了，纷纷觉得诧异……怎么，这只凶鸟犯下如此的重罪，难道只是面壁思过就能抵过？但随即又想到，当年佛祖用谎言欺骗孔雀王投靠人族，本就答应孔雀王的一些事情，到后来出尔反尔，现在对这只大鹏鸟的仁慈，应该便是对当初那件事情的愧疚吧……刚想到此间关节，众僧连忙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罪过罪过’……我们怎么可以说佛祖欺骗？出家人不打诳语，出家人所作的一切事情，都是有深意，是为了大局着想。所以，那不是欺骗。

当然，几乎所有的和尚在此刻，都是如此在心中想道。

可其中，有一个小光头，站在崖畔上，目睹了这一切，听到了这一切之后，心中却是有另外一番想法。

金翅大鹏闯入藏经阁，偷取了经书，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才只是在灵山面壁而已？

樱樱犯了同样的错，为何就要被关进地牢，永远被淹在水中，承受永远的孤独？直至死去？

佛，为何不公？

佛，难道不是仁慈的？

佛，不应该一视同仁吗？

什么是佛？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佛？

空海低下头，望向自己修建出来的上百尊佛像。

这些佛像的面孔，几乎每一尊都不相同。

而且，没有一尊，是佛祖的相貌。

空海在心中喃喃说道:‘幸好不是。’

……

……

“奇了怪了，我的法力为什么突然没有了？空海，你知道为啥吗？”

“回师傅，我不知。”

弥勒佛的眼神很是深邃，仿佛要看透人心一般，他盯着面前的小和尚，语气意味深长的说道:“哦，不知道就算了。”

他伸了个懒腰，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坛酒，灌了一大口，擦了擦嘴说道:“现在修到第几尊佛了？”

空海低着头回答:“第一百零三尊。”

“太慢了，太慢了。”弥勒佛摆了摆手，“我只给你了一年的期限，如今大半年过去，才只修了一百零三尊，距离一万尊佛相差太远！”

空海端起旁边的茶碗，递给师傅，语气平静，没有委屈，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般说道:“师傅，我已尽力，这是我最快的速度了。”

弥勒佛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太阳底下，慵懒地坐到一张椅子上，一边打着盹，一边说道:“知道为何一定要求你在一年之内，修成这一万尊佛？”

空海摇头，表示不知。

“那片崖畔，乃是当初佛祖悟出真法的地方，崖畔上之流无上佛气，聚而不散。这些佛气是有灵性的，你必须要让它们感觉到你的真诚，它们才会从崖畔出现，然后让你化为己用。一万尊佛，不多不少，若是以修行者的力量来雕刻，几天就能完事。但那样，就没有什么真诚之意。只有你用肉身亲自雕刻，每一刀每一线的去凿刻，它们方能被感动……”

“那我用十年去雕刻，不行吗？”

“不行。若是这么简单的话，普通人叫上上百个帮手，用一辈子时间去雕刻完成了，那这‘万佛朝宗’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修炼了？修佛之路本是没有捷径可言，但当年佛祖留下这一个捷径出来，自然会从另外一方面来增添难度……空海啊，你要记住，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风雨过后就是彩虹。”

“这不是一首歌吧？”

“当然不是。”

弥勒佛抬眼，朝远处那片崖畔望去，再次重复了刚才的那三个字。

“太慢了。”

……

……

经书尽数回归藏经阁。

晚上，空海来到地牢。

“失败了吗？”

“恩。”

“废物！”

韩樱樱的语气变冷。

空海苦笑说道:“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在一年之期结束前，赶紧修炼成万佛朝宗，到时候，我就有底气和有资格，去向佛祖求情。而且，我甚至能有身份，进入藏经阁阅读经书……到时候，我可以一本一本将那些经书背下来，交给徐大哥……”

“废物！”

石门后传来的女孩声音，如同厉鬼般，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空海继续苦笑，“从今天开始，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可能没时间来看望你了，因为我要专心修佛……”

“滚！”

女孩儿只用一个字，便将空海想要说出口的诸多话语，全部堵在了心口。

空海望着石门，在脑海中尽力将女孩的容貌拼凑起来。

可爱的眼睛，可爱的眉毛，可爱的嘴唇……

曾经的你，都那样的单纯可爱。

现在的你，却如一只被所有人遗弃的幽灵般柯蓝。

樱樱啊，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回来。

等到那一天，世界还是没好的。

你，依然是曾经那个女孩。

地面皆是焦土。

不动明王法相收回，一团佛光，出现在佛国门口。

尽管全天下都是佛祖的雕像，但真正的佛祖，从不以面貌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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