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这么讲？”

“招式之中，细究起来，有很多讲不通的地方。”

林越的眼，却如一泊被石子扰乱的湖水，闪烁着飘忽不定的波纹。

“莫非，是骨头？”

“师傅不是常常对我们讲，参不懂，只因修为尚且不够吗？”

林越抬起头，微微皱眉道：“此话怎讲？”

“师傅总是讲，因为我们修为不够，才无法释放出招式的真正威力，可最近习研刀谱的体会，却在我心中萌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拖累招式的或许并非修为，而是人本身。”

林越的手，摸进盛放白子的瓷罐中。

“那到底是，”

林越终于下定决心，将白子落入对局之中的一处险要之处，试图以一式奇招，扭转全盘的劣势。

“哪里不通呢？”

卷动着一片绿叶。

忽悠悠地，飘落在一方石刻棋盘之上。

“林师弟，”

微风。

“心决并无矛盾之处，刀招亦是妙到颠毫，真正讲不通的是，人！”

“人？”

“我们，或许根本不适合练这套刀法。”

“什么想法？”

林越捏着白子，皱眉沉浸于棋局之中。

“不，不，不，不是不懂，是不通。”

孙庭江抬起眉眼，扫向林越那只举棋不定的右手。

骨头。

两个与这次交谈看似毫无关联的字，从林越嘴里猝不及防地蹦出来。

声音很小。

更似自言自语。

他苦笑一下，似乎有些后悔。

孙庭江的脸却僵住了。

“师弟？你刚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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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

“骨头？你是说了骨头吗？”

“我。。。。。。”

林越抬起头，看向棋盘对面的大师兄。

孙庭江对骨头二字异乎寻常的反应，引得林越内心，也泛了起伏。

“是不是，你方才是不是说了骨头？”

林越迟疑片刻，最终点点头。

孙庭江的脸，瞬间炸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

“骨头，骨头，是啊，我心中所想，也正是骨头啊！”

手里的黑子，因为情绪的波动，忽地掉落在棋盘之上。

“刀势的变化，源自持刀人之手臂的起承转合，可人手臂里的骨头，因其固化的构造，恰恰又拖累了这套刀法的变化。”

林越的眼中，似也被这番话点起了一把火。

“师兄，不瞒你说，这些时日我也曾感受到类似的困境，我甚至怀疑，咱们这套刀法，是不是从鞭法中演化而出的。”

“鞭？”

孙庭江怔一下。

随即摇头。

“不，不，鞭势虽可肆意变化，却过于阴柔，与我门刀法中的刚猛之意相违背。”

“可若是刀与手臂，又怎能带出那样诡异的角度和变化？”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手臂。”，孙庭江将掉落在棋盘山上的黑子，小心翼翼地捏起来。

“嗯？此话何意啊师兄？”

“你可知在北疆，有一种匪夷所思的奇功，名曰柔骨大法。”

“柔骨？难道说。。。。。。”

“没错，据说习得此功之人，全身骨架可如皮鞭一般柔韧，可催使躯体做出各种超乎寻常的动作和变化。”

“若是这般，”，林越面露神往之色：“这柔骨大法倒真与我门刀法相得益彰，堪称天作之合啊！”

“甚至，大师兄啊，你说咱们的创派掌门，会不会本身也身负类似于柔骨大法的奇功，才能悟出那样一套变化诡异的刀法？”

孙庭江长处一口气，苦笑着摇头：“若真如此，这可柔化骨骼的奇功，也必然会被写入那刀谱之中。可事实上，刀谱中并没有类似的功法。”

“那会不会，刀谱中的刀法，其实根本不完整？你也知道，咱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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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门的武学渊源，全在刀风洞中，当年创派掌门机缘巧合之下，深入洞穴，发现了留在洞壁上的密密麻麻的刀痕，遂苦心钻研，才创出立派之根本的八式烈风刀法。”

“你是说，即使是刀法创始人的创派掌门，事实上，也根本无法完全施展出刀谱中的招式？”

孙庭江将黑子按下，继续给白子施加强大的压力。

“这并非没有可能，洞壁上的刀痕，毕竟只是招式的残留痕迹，创派掌门虽说能从刀痕中推演出招式，可他不可能知晓留下刀痕之人，当时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施展的那些招式，或许那个人，真就身负柔骨奇功呢？”

“刀风洞，刀风洞，我也好想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刀痕！”，孙庭江仰头长叹，透过头顶上浓密的枝叶，看着隐约可见的蓝天和白云。

林越笑两声：“那得等你熬成掌门了再说，风刀门门规，只有掌门人，方能进得刀风洞。”

“说起师傅，为了寻求刀法突破，进到洞中几日了？”

“有十来日了吧？没记错的话，师傅进洞之日，也正好是三师弟出门那天。”

“这么算的话，三师弟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是啊。”

林越再从棋罐内捏出一颗白子，局势已命悬一线，却退无可退，只能继续险中搏杀。

白子举而不定。

林越余光中，却似捕捉到一抹不寻常的画面。他抬起头，疑惑地望过去。

却正看到刚刚才提起的三师弟，方步云。

三师弟性情率直，相貌俊朗，深得师傅喜爱。

只不过。

此时此刻，他俊朗白皙的脸上，却多了几分污垢。

那是什么？

是血吗？

那不是血又能是什么呢？

三师弟在奔跑。向着他俩对弈的树下疯狂地奔跑。

红色，涂满了脸，沾染了衣。

面部，似因恐惧而扭曲。

嘴，直张得大大的。

更忽地吼出一句。

“师兄！救我！”

那声音，尖锐刺耳，惊得树上鸟雀，慌乱起飞，四散而去。

“师兄！救我！”

（本章完）

.

“近些时日，我自认为已参透了刀谱中的每句心决，每个招式。可是，我领悟得越是透彻，便越深觉前方无路，只如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悬崖，横亘于眼前。”

孙庭江伸出左手，将那叶子捏起，同时落下右手，将指间的黑子，轻轻放在他思考多时方定下的位置上。

“近日我苦思良久，钻研我风刀门的刀谱，忽地收获一个奇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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