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妹妹小的时候，家里的管家就是汉人，是他教我和妹妹汉话，认识一些简单的汉字。”巴图侃侃而谈，想起了最开心的那些时光。幸福的眼神却是转瞬即逝，很快，又黯淡下来。

“现在呢，管家还在吗？”

第三天，一切都被雪覆盖般，落得白茫茫一片。

第四天，风的肆虐加上雪的哀怨，天地间，只剩下这风卷雪。

巴图看了看外面的风雪，陷入了往事的回忆里。

······

炉火上的奶茶冒出了香气，远顺放下了手里缝制的衣服，给巴图倒了一杯茶。

窗外纷纷扬扬的雪，成棉絮状一块块的从遥远的天际飘来，砸向草原裸露的胸膛，山川、树木、房屋、在雪里显得如此的渺小。

“日本人一天不走，我们就没有安生的日子要过，阿爸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原来爽朗的笑声了。”巴图激动的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话题，不该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

“相信，总有一天，这个草原还是我们的。”远顺对巴图说，知道巴图有所顾忌，就转移了话题。

“看见你褡裢里的箭，猜想你是射箭高手吧！”

不能走的这些日子里，住在警署的宿舍，恰是和远顺一个房间，需要说明的是：远坤和远顺是兄弟这件事，巴图他们都不知道，巴图就觉着这个警察似曾相识，有亲近感。

巴图是谁，远顺却是知道的。

大雪封了门，只能窝在寝室里，不善言辞的巴图不说话，倒是远顺和他亲切的聊了起来。

再说巴图，信是送到了，人却是让风雪挡在了林西。

“我的舅舅是我们那里的哲别，小的时候，他总是拉着我练习射箭，我不喜欢，一直都没练成。如今，烦了闷了，倒是习惯一个人练习射箭，虽然枪比箭快，但是，箭有箭的好处。”

巴图抚摸着自己的褡裢里的箭。

“随着汉人的人数增加，开垦荒地，定居生活慢慢的成了主要的生活方式，汉族语言的重要也逐渐的显现出来，”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这里，遇到过很多会说汉话的蒙古族人，汉人会说蒙语的也很多。”

“兄弟是远方来的客人，可能不了解这个地区的发展变化，从成杰思汗到康熙爷，都很重视我们的牧民文化，那时，汉文化还没有这么普及，游牧生活是我们的主要生活方式。”巴图终于开了口。

“在我18岁的时候，他在送皮货的路上遇上了日本兵，下人们都跑了，他没跑，和日本人讲理，被日本兵打死了。”

巴图黯然神伤：“后来，阿爸把牲畜处理了一些，折成银子给一些被遣散的下人们，只留下几个佣人。阿爸说：天下不太平，留再多的财产都没有用。再后来，又有了变故，现在，牲畜没有那么多了，只剩下阿爸和额吉忙在牧场。”

这些天，巴图担心的还是远坤，这几天总是愁眉不展，在远顺面前又不能透露，本来就沉默寡言的巴图，更不怎么说话了。

远顺也在担心着三哥，三哥去宋家村转移巴林石，也不知道进展如何。远顺总觉得，这些石头终究是一枚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让人粉身碎骨。

远顺看出巴图有心事，也想告诉巴图自己的身份，只是远坤说过，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暴露自己，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还能告诉巴图一些关于宋家村的信息呢？

“大板有一个飘香饭店，你可熟悉。”远顺试探着问。

听远顺这么问，巴图立刻警觉起来，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心里在想：看起来和善的远顺，谁能知道内心想些什么，况且，远顺顶着伪警署警察的职位。这个年代，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巴图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这个念头，失去了最好的救人时机。

······

风雪依然不停息，性格急躁又少言寡语的巴图，决定冒险也要回大板。

第五天清晨，在警署里办好了回去的公文，没有和远顺辞行，踏上了回大板的路。

巴图骑上马，迎着风雪，出了林西县城。

道路都已经被冰雪覆盖，根本无法辨认，天地间风卷着雪能见度也很低。

风雪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人和马都看不清前面的路，马也不安的仰起头一阵嘶鸣，巴图也有过一丝的犹豫，最终还是没有说服自己留下来。

马在原地打着圈，不想前行，巴图仔细的辨认着方向，带了带马缰绳，慢慢的向前走去。

凭着多年游牧经验，巴图认为自己一定能安全的到达大板。

风卷起更大的雪块砸在人和马的身上，狰狞的风雪狂吼着，像是要把人吞进肚子里的野兽。

艰难的行走了两个时辰，巴图停下来，看了看远山和身边的能辨认得出的路识，发现自己再怎么努力，天黑前，都不会回到大板，此时，胆大的巴图也颓然。

再三斟酌，巴图放弃了返回大板的念头，调转了马头。

当巴图调转马头，准备回林西县，更恐怖的事情是，巴图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前面除了铺天盖地的雪块迎面砸来，什么都看不到。

巴图定了定心神，看了看脚下的路，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风雪还没有盖过走过的马蹄印，他可以顺着马蹄印返回。

······

中午时分，远顺才知道巴图已经走了，心里忐忑不安。

内心忐忑不安的远顺骑上马，出了林西县城，向着大板的方向瞭望，思考着巴图真能在这样的天气里回到大板吗。

徘徊了一会，远顺带了带马缰绳，决定往前走一段路。

远顺望着冰雪路面，没有一点行走的痕迹，心里说：不好。

“日本人把我们的生活全部打乱了。”远顺说。

“巴图哥的汉语说得这么好，真是难得。”看着一脸严肃的巴图，为了不尴尬，远顺先开了口。

“嗯”，巴图答应着，撩起眼皮看了远顺一眼，又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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