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靠近他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那高大的身材上，粗壮的颈脖上，顶着一颗光秃秃的脑袋。眼睛桐桐有神，眉毛浓密，鼻梁高挺。在厚实的嘴唇之上，有一些黑色的胡渣。他的手上拖着圆形罗盘。指针跳动着，然后正正指向某个方向。

“是这个方向，很近了。”他用雷声一般的声音说道：“最多再用一两个时辰就要到见到她了。”

“不用围着了。”斗篷人说：“他已经走了。”

所有人神情缓和些，不过又有一些失望。

斗篷人默不作声，没人知道他内心所想。不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

他刚刚走，木屋又有几个身影光临了。是那些人。他们第一动作便是包围了整个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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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露肃杀，似如临大敌。

他来到女孩旁，取出一枚白色的丹药，放入她的嘴里。她身上的冰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白山！”他朝着木屋喊道。不过却无人答应。他在喊一次，这一次声音显得有些急了。不过还是没有人答应。

他飞快进入木屋，不到一分钟急匆匆就出来了。因为他翻遍了屋子，里面空无一人。

他昏死过去了。这个悬崖底下除了有一些鸟鸣声外，一直很安静。但是不会因为他的昏死而变得更加安静。

那一堆无力的篝火旁，是一位结满冰花的女孩，她的身旁仿佛下起了大雪，很冷。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冷冽。那堆殆尽的篝火，穷尽所有的热量都无法让她温暖一些。甚至，骄傲的五月骄阳，也只能望洋兴叹。

她的眼睛似乎是睁开的，不过不知是无神还是有神，蓝色瞳孔看上去像是冰块一般。偶尔还泛起光芒。也有可能也是寒气。

猛然间，突然一声闷响响起。他的背部似乎传来撞击感。但是感觉不是很清晰，因为这时候他突然感觉世界变得十分模糊。他坠崖后的第一感觉并非是筋骨寸断，也并非是疼痛席卷。而是一种模糊感：一种世界都不真实的模糊感。不知何时，这个模糊感越来越强大，直到吞没了他的所有意识。

“这该死的臭小子死哪儿去了？！”他暗骂一声。不过天边传来感应，他知道，时间不多了。于是不敢犹豫，直接抱起茵子。身形一动，便飞得远远的。一些树木被他急速飞驰的身体刮的摇曳起来。

他的身上有白色的气冒出，在身后托起一条尾巴。

距离这儿很遥远的地方，有一些人能够漂浮在半空中。他们身上都有许多暗淡色的气体萦绕而出。大概有七八个人，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全身被黑色斗篷覆盖着的人。同样的，他也有黑色翅膀。他的面部完全被黑色面纱覆盖住了，让人看不出他的容貌是怎样的。

这时，拇指大小的雨水犹如万箭，从那乌云屏障直射向大地。它们打在森林上，发出响亮的交响曲。不过靠近女孩的雨水却似乎不太一样。它们靠近女孩时，先是结成冰块，然后才一头扎入土地上。靠近她的，没有一滴雨水是例外的。它们无不变成了冰块。很快，女孩的身旁就堆成了冰墙。

这场大雨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闷热的世界被雨水沐浴一番，清凉了许多。

“走吧。”许久，斗篷下传来嘶哑而又浑浊的声音：“是时候有个结果了。”

黑羽一动，他便如那飞燕或者大雁一般，在天空飞快滑行，直挺挺向那个方向飞去。随后那几人连续跟上。他们没有黑色的羽翼，但是速度却不必那斗篷人慢多少。

“他太敏感了。”那位拿着罗盘的人说：“我们刚刚来的时候他就感应得到了。”

斗篷人没有说话。他的身体十分僵硬，仿佛不会轻易动一下。

许久，才点点头。

“他往这个方向去了”那光头看了看罗盘，说：“追击吧？”

“嗯。”斗篷下，传来僵硬的答应：“不过不用着急，赫拉斯已经在那儿了。”

……

他们最终还是追击去了。

……

白山的意识突然有回来了，他感觉清醒了些。应该是这次坠崖没能要了他的命。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过，书上有个道理常常说‘回光返照’。意思是人死前的一个活跃。死前的一个清醒。也许他现在可能就是。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断裂开来了，就像是一块支离破碎的玻璃那样。他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也许它们之间已经失去了联系了。

他凭借最后一丝气力，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洞，四周挺暗的，在最顶上，是一个透进日光的洞口。这个洞口恰好在他的正上方。阳光与这幽暗的四周相比显得十分刺眼。他无法伸手来阻挡，只好闭上眼睛。

痛苦袭来，他的整个身体都在抽出，痉挛。

他昏睡了过去了。因为太痛苦了，他根本坚持不下来。也许，昏睡过去甚至死去，会是一个解脱。那样就感觉不到痛苦了。当然，痛苦之外的东西包括一些美好回忆也会随之远去。再也捉摸不到了。

日月更替，阴了又阳。时间荏苒，不知过了多少日日夜夜。这儿下过雨，泥巴溅得他满身都是。不过很快，太阳射进来，就很快又干了。不过干了的一些泥渣却凝固在他的身上。

这是一个十分黑暗的地方。是的，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四周都黑暗了。他看了看洞口那个方向，没有星星和月亮。甚至，根本看不出那儿有个洞口。

他感觉身上的痛苦都不见了。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重量，而且他可以行走了。行走的时候身上没有一点儿感觉。也没有触地感。这黑暗的地方没有任何东西。但是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体。他本能伸手去触摸这黑暗，但是四周空荡荡的。他摸了个空。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身上没有一丝伤痕，没有一丝血液。他现在完全是一个健康健全的人，完全没有坠崖的痕迹。若非那下坠太过于真实，他宁可相信那是一场梦。

不知何时，远处突然传来幽光。开始只是隐隐约约，不过后来就很明显了。白山仔细看去，发现是一个人影。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东西，甚至地面也没有，所以，他不知道那人是飘着的还是站着的。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个正常人。因为他的身上散发着幽白的光芒。就像是夏日里的萤火虫。他缓慢的移动着。

他是个男人，有着完全白色的长发，但是他的面容却十分年轻。与一位二十出头的男子相差无几。白色长发下，是白色的衣袍。衣袍很长，没过他的腿脚，让人看不出他的脚的纯在。

他在向白山走来。不，是飘来。因为他移动的时候，他腿部的衣袍没有动静。速度不急不缓，等到他靠近时，白山惊奇地发现，他的眼睛很空洞。没有瞳孔，只有白茫茫一片。他手拿梅花扇，指带莲花戒。靠近白山时扇了扇。

“你是个仙骨奇灵的家伙的同时又是个幸运的家伙。”他打量了一下白山，说。他的声音显得很古老。就像是存放了无尽岁月，然后突然放出来一样。

白山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于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因为你吃了天轮果。”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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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天轮果了？”他想了想：“应该是了，我的感应不会错的。难怪这都摔不死你。”

白山回想他吃过的所有水果。开始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随后猛然想起。那一日吃的金色水果……白山想，这有可能是他嘴中的天轮果。不过开始只是觉得嘴馋，并没有其他的目的。莫非这果子来历非凡？

“你是怎么吃了它的？”

“你是再问我吗？”白山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嘴馋而已。不过我承认我错了。不过我想请教一下我该怎么离开这里。我想我得尽快回去，茵子可能撑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他说：“要是我知道，我或许早就走了。”他又沮丧了下来：“但是我连我为什么会在这都忘了。我想我也许只是一片飘零的记忆碎片而已。我感觉得到。”

白山无语了，自己怎么会在这都能忘，他是多么健忘了。若是在外面的话，他倒是可以为他熬上一碗药，来治一治他的健忘症。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他应该如何都想不起离开这里的办法了。

“年轻人你不要着急嘛。”他似乎看出了白山要尽快离开这里的急切欲望。但是又无可奈何，他只能象征性地安慰一下。

“但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可能不能托太久。”白山说。

那人露出可惜了的表情。然后就没有再说话了。突然猛地想起，他看了看白山。白山也好奇地对视了一下。

“你会对弈么？”那人说：“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有一场未完成的对弈。”

对弈白山知道，就是两人切磋棋艺的意思。这个东西他偶然在书上见到过，但是没有刻意去了解、去熟记。只是看了几眼而已。

“见过，但是没玩过。”白山说。

“哦。”那人想了想：“那也行，你随我来。”他转身飘去。白山好奇跟去。

他走了好久好久，这个黑暗都没能走到尽头。不知何时，那人停了下来。白山跟着停下。忽然，他们之间出现了一个棋盘。棋盘冒着幽光漂浮着。一旁有两个圆形的碗，碗里面是一些棋子。一个碗装有白棋，一个是黑棋。

此时棋盘上已经有了很多棋子了。黑白棋子交错，静静地躺在棋盘上的点上。碗里的黑棋白棋不多了，因为大多都在棋盘上了。棋盘上没有分出胜负。似乎是个死局。对于白棋而言是这样，对黑棋而言，也是这样。

“这盘棋下了好久好久了。”那人锤了锤脑袋，似乎在痛苦地回忆什么：“不过不知为何下着下着就停下来了。”

白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哦。”他猛地捶了一下：“对手不见了。”他说。他看了看白山：“今日你就做我的对手吧。若是你，接下来你会怎么下。”

白山看了看这死局。“接下来为什么不是你呢？”

他一愣：“对哦。”他叹息一声：“我忘了很久以前到谁下的。太痛苦了。”

白山没有理会他，突然看向一个角落。那儿有一个点，但是这个点处于险地，一般会一点儿棋艺的人都不会往那儿落子。不过白山却有一股冲动，这股冲动似乎指引着他。最后他将一枚黑子放在了那儿。

那人惊奇地看着他。就在白山刚刚落子一瞬间，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一些模糊的记忆在浮现，不过很模糊，根本看不清。

“你确定了？”他好奇地看了白山一眼。他怀疑白山根本不懂棋，而是一通胡乱。

白山点了点头。他突然感觉这个人奇怪到了极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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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地。一位麻衣老人同样在天生翱翔。不过他没有羽翅，全凭踏空而行。突然，他看到了木屋前，静静趟着的女孩。他心一横。暗道：“果然真的发作了。”他神情凝重地看了看某方向的天边：“想必快到了。”

距离她的毒发作过去了一日了，整整一日，她都一直静静躺在这儿。

不知又过去了多少时间，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有一片黑色的屏障飘来。那是一片庞大的乌云。它缓缓飘来，然后停留在了女孩的上方。世界在这时变得昏暗了许多。不过屏障上却时不时有蛟龙一般的闪电迸发，强光猛然让这个大地曝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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