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好处？我最喜欢看见的就是那些充满信念的人们陷在痛苦的泥潭里两难地挣扎了。嘻嘻，快些做出选择吧，风星河。”

少女微笑着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风星河的眼里闪过一丝怒火。她的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绳索弩上，那跃跃欲试的样子，瞬间给风星河浇了一盆冷水。

风星河没有说话。

一直以来，他都很少展现出歇斯底里的一面。他像任何一位成年人一样，小心翼翼地管理着自己的情绪，把愤恨、不满、悲伤与丧气压抑在心底。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畅快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这般发泄了不知道多久，他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倏忽间，他只觉得一阵清凉的感觉从脚底板通达到头顶，发泄了一通之后，竟然说不出地舒畅愉快。

“感觉怎么样？”洛玲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哦？说来听听？”

“我会自废所谓的‘气海’。但仅限于安全抵达np市以后。在此之前我要靠它防身，直到安全抵达np市，我会任由你来刺破它。”

“有趣。但不足以打动我。”洛玲珑微笑着说道。“我说过了，只有你先刺破气海，我才能教你使用灵力的方法。在我这里可不兴事后赊账喔！”

风星河有些恼火地抬起头。洛玲珑面露微笑，毫不避讳地与他的目光针锋相视。

“你会愿意把自己的专利不要钱地分享给别人吗？”她轻笑着问道。

风星河不说话了。

“洛姑娘，你是在戏弄我吗？”

“哎呀！真是气死我了！”风星河终于忍不住，脾气爆发出来，他重重地踢了一脚篝火，踢得木柴漫天飞扬。

脚指头隔着鞋子也被火炭烫的生疼，但他怒火未消，攥起两个拳头，歇斯底里地朝着沙丘上捶了起来。

“但，捅我一下对你也没好处吧？”

“那我要修炼的方法有什么用？”

“我不管。”洛玲珑抱着胳膊，绕着他走了一圈，轻哼一声:“我的功法，我做主。你想要，就得付出代价。”

他开始在篝火旁踱步。

洛玲珑见他平静下来，也不以为意，只是笑吟吟地等待着他做出决断。

那种淤塞的感觉离开了他的身体。他的身心都变得更有活力了起来。

“我们的力量之源泉，就是‘愤怒’。何谓愤怒？并非简单的发脾气、甩脸子，而是更深层次的一种‘愤怒’。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理应时刻处于‘愤怒’之中，他从不随遇而安，而是对身边一切认为不合理的事物加以抗争。我们所谓的‘修炼’，乃是逆天而行之事。倘若不心怀愤怒，又怎么能沿着这条道路一直走下去？”

“或许，你一直在刻意地压抑自己的感情与欲望。但那样，其实是会很快地消耗掉你的元气的。长时间生活在那种就像戴着面具一样紧绷着的生活中，你就会渐渐地感觉到倦怠。而这种倦怠，则让你身上灵力的流淌陷入了停滞。”

“或许，你早已不再‘愤怒’了吧。绝对的理性为你的情绪包裹上了坚固的外壳。但有些时候，愤怒仍是指引人前进的最基本的力量。”

月色洒在青年的脸上。他若有所悟地望着洛玲珑，说道:“对一切认为不合理的事物加以抗争吗？那样的愤怒，我的确早已失去了……”

“现在找回来，也为时不晚呀。”少女微笑着看着他。“我听闻过你的事迹。曾经的你，以一己之力对抗举国舆论，只为还父亲一个清白。你的愤怒，并没有失去。它只是被你包裹在了你对你的妹妹的爱之中。你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妹妹更好的生活下去，而封存了自己的愤怒。”

“但是现在，你应当把它解放出来了。”她慷慨激昂地看着他那苍白的脸，“你失掉的将只有枷锁，而愤怒将让你睁开眼睛去看清整个世界。”

风星河似懂非懂地看着她。这些话，一直到战争结束后的第五个年头，他才勉强地理解。当然，这是后话了。

因为洛玲珑肃然看着他，说:“来吧，就让我们看看，冲破枷锁的你，究竟能够抵达哪一步吧。”

——

旷野之上，两人隔着篝火相对，各自盘腿而坐。

“风星河。你现在屏气凝神，想象着自己身体中的画面。当灵力游走于血肉之中的时候，你就可以看到自己丹田之中的景象。这是灵力修炼的第一步，也就是‘内视’啦。”

洛玲珑双手结印，放于膝上，闭上了眼睛。

顿时，她的皮肤表面泛起了淡白色的光辉。她的脑海之中清楚地映出了自己身体各个部分的构造，也包括那位于下腹部丹田之中的气海。

她睁开眼睛，微微一笑，说道:“怎样？很容易吧？”

却看见风星河双目紧闭，眉头紧紧地皱着，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你没有成功吗？”

“我做不到。”风星河摇了摇头。“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他真的尝试着把目光透向体内，然而尽管他连未来视都用上了，可着眼处仍然是漆黑混沌一片。

“那·······可能是因为你的心神不够宁静的缘故吧。你再试一次。”

风星河又试了一次。这次他的心神已经足够宁静，但他的身上依旧没有放出光芒。

“不行，我似乎做不到呢。”

“怪了。”洛玲珑努了努嘴。“就算是三岁的孩童，也应该能看到自己丹田之中逸散而出的灵气啊。你明明拥有气海，却为什么无法内视……”

风星河颓然躺到了地上。他觉得，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灵力”之上。

洛玲珑仍不信邪，她又一掌拍在风星河的肩上，用神识扫描了他的身体。

“确实有‘气海’这一构造啊。就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得见，为什么你自己却无法内视？真是古怪。”

她并不知道，风星河的身上，其实流淌着一半超古代神族文明的血脉。两支神族文明共同使用“气海”作为质能压缩的场所，但因为其压缩的方式不同，气海的构造也并不相同。

换句话来讲，风星河拥有的遗传自帕多人类始祖风纤的气海，并不能够兼容洛玲珑所使用的“灵力”。

不过，洛玲珑的变通倒是很快。在察觉到风星河因为未知的原因而无法使用灵力的时候，她眼珠子一转，随即说道:“既然你学不来灵力，或许有一样术法挺适合你的。”

“什么术法？”风星河疑惑地问。

只见洛玲珑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她的呼吸，一阵旋风以她为中心凭空产生。

“喝！”

她开声吐气，一掌拍在身畔的岩石上。风星河本以为岩石会碎掉，但它只是“啪”地响了一声，纹丝不动，完好无损。

就在他以为洛玲珑又在耍他玩的时候，一道无形的波纹从她的手掌传入岩石，如游蛇般接近了篝火。

刹那间，火焰腾起了一米多高。风星河吓得后退了两步，饶是如此，额前的头发也还是烫得有些发卷了。

“如你所见，”洛玲珑微笑道。“这是一门依靠呼吸所产生的魔法。我一般称之为‘气流法’。”

“气流法？”

风星河狐疑地看着那一团火焰，心想:“这也不是多厉害啊？”

就在他刚这样想的时候，洛玲珑却是手指一挥，只见那腾起的火焰忽然如同活了过来一样，骤然化作了龙形，扑向风星河。

他连忙抬手去挡，然而它飞到他脸前，却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也不动了。

“就像这样，通过将自己的‘生命的元气’灌注到物体当中来操控它。”

“怎么样？你学会了吗？”

“学废了学废了。”风星河一脸苦笑。演示了一遍就问学生学会了没有。这种简约到极致的教学风格，很有张舜的风范。

不过幸好洛玲珑只是开个玩笑。她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认认真真地把技巧和要领都给风星河讲了一遍。

风星河学得出乎意料的快。他虽然并不能理解所谓的“生命的元气”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他意外地发现这个所谓的气流法，不仅可以用来操控火焰，还能够操控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他将“气”注入了一根干柴，就可以操控干柴在他的周围飞行。

不过，干柴无法飞行得太远，大概距离他超过十米，就会掉到地上。

并且，他同一时间所能操控的物品质量是有限的。例如一根枯枝，他可以轻松地用气流法把它卷起来，绕着自身高速旋转。但如果是一块石头，他无论怎么用力也没办法让它飞起来。

经过多次实验，他发现他同一时间能够操控的物体的质量是有上限的。大概在两千克左右。

对此洛玲珑倒是看得很开，她鼓励道:“慢慢来。熟练度上去了，能控制的物体重量就会越来越大。”

风星河更看得开。他觉得两千克的质量足够了，至少能让他用气流法御使一把小匕首飞行。

配合他的“未来之匙”，在战斗的时候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许多。

青年的脸上先是露出纠结的神色，尔后又变得苦恼。最后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过身来，对洛玲珑说道:“你的条件，我可以遵守。但我也有我的诉求，希望你能通融一下。”

“但，我若是那样做，依照你说的，便是一个再无法接触‘灵力’这种能量的废人了。不是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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