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还得感谢李孜省跟吴亮说的那些话呢。

李孜省能够从马蹄声里听出吴亮的到来，还跟吴亮说了类似于“习惯成自然”的那几句话。

“我说将军啊，这招那么管用么？你从哪儿学来的啊？”杜斌很是受到启发的样子。

“这算不得什么高招儿，说白了就是注意力转移。”吴亮看几个人没明白自己的话，“说白了就是用其他的事情吧人给吸引住，然后就忘了打嗝儿这回事儿，之后就不再打嗝儿了。”

听到了马儿嘶鸣，再看着女子吃东西的样子。吴亮知道这名女子应该不是京师本的人，甚至不是久居大明的人。

杜斌和魏震也看向吴亮，不知道吴亮为什么对父女两人说出那样的话来。

“哈哈哈，老人家，我只是随便说说，我看你不住的打嗝儿，就想用这种方法来帮你一下。”吴亮大笑起来。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老者如有所悟，“将军你的方法很灵，我还真就不再打嗝儿了。”

吃完了东西，老者开始不停地打起了饱嗝儿。

他努力地克制住不让身体上的变化影响到拉胡琴时的手，尽管如此，拉出的曲子仍旧受到了些许影响。

女子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父亲的变化，她看着老者的眼神里含着些许幽怨，小曲儿唱得还算是中规中矩。

当然了，现在最需要解决的事情是把答应李孜省的事情给办了。

至于这对父女，想还是先把他们收容下来，以后慢慢再说吧。

父女两人仿佛好久没吃东西了，开始的矜持并没能抵抗得过饥饿的诱惑。

吴亮没想到喝酒听曲儿竟然能遇见这样的事儿，不过看着父女两人仿佛有什么苦衷的样子，还是能帮人一把就帮人一把的好。

“老人家，你们是从哪儿逃过来的啊？是从瓦剌那边儿么？”吴亮猝不及防地问了老者一句。

老者的胡琴戛然而止，面露难色地对吴亮说:“参将大人啊，我们，我们可不是什么奸细啊！”

再看向吃东西的父女两人时，吴亮知道这对父女，或者说那个年轻女子的不同了。

酒馆儿外面传来了几声马嘶，吴亮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还好不是呼噜的叫声，吴亮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胭脂吃东西的样子跟宝珠、尼杨琦琦还有雅尔檀她们是不一样的。

不只是吃东西时展现出来的那种优雅，而是那种从小就养成了的习惯。

“将军大人你没骗我么？这事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呢！”魏震还是不太相信吴亮说的那些话。

“魏震啊，你现在喝的就跟方才喝的酒，是同一种酒么？”吴亮问了魏震一句。

“是一样的啊，有什么不同么？”魏震拿起酒杯尝了一口，“是跟开始的时候不一样了。”

“哈哈哈，你这是听曲儿听得太入迷了，将军刚刚要了一壶好酒你都不知道，真是让你给喝白瞎了！”杜斌抢先给魏震解释。

“你听小曲儿那么入迷，心思根本不在酒上。”吴亮继续解释，“现在我跟你说了酒的事儿，你再喝才能品出酒的滋味。”

魏震点了点头，随即又和了一口酒:“别说这滋味儿是不一样了呢！”

“这不就得了，打嗝儿的人总想着打嗝，越是那么想就越打嗝儿，要是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或许就不会继续打嗝了。”吴亮觉得自己的这个说法很有道理。

老者继续拉着他的胡琴儿，女子也接着唱起了小曲儿。

魏震拿起酒杯来，这次他才品尝了美酒的味道。

看着魏震的样子，吴亮却感觉有些对不住他，或许是觉得自己无意之中破坏了魏震听曲儿的雅兴了吧。

唱了一阵儿之后，吴亮看那个女子有些累了，越是又叫了些酒菜，五个人继续吃喝。

酒馆儿里的人渐渐离开了，吴亮叫来了酒保，想要询问一下时间。

“几位客官，你们也要去找个好位置啊？”酒保好像是看破了吴亮他们的心思。

“我们可不着急，没有我们他们看什么呢！”杜斌有些微醉，说起话来就不那么顾忌了。

“我听人说今天不仅有李侍郎登坛作法，而且还要燃放烟花爆竹，这样就会祛除煞星了呢！”

酒保自顾自地说着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才不管杜斌说了些什么呢。

“煞星？哪儿来的煞星啊？”吴亮装起了糊涂，想从酒保的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酒保先看了看唱曲儿的这一老一少，眼里露出了鄙夷。

“你们这是找到主顾了？这可是比唱曲儿来的实际呢！”酒保说完了话，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将军问你话，你没听到么？”魏震看出了酒保不怀好意，也就没给酒保什么好脸子。

酒保毕竟是经多见广之人，怎么会跟魏震这样的角色过不去。

“各位客官有所不知啊，你们可知道今天这煞星来自哪里么？”酒保卖起关子来。

“不是来自东南方么？”吴亮对酒保鼓弄玄虚的样子也很是厌恶。

“东南方是不错，各位客观可知道这煞星具体出自东南方哪里么？”酒保一副知道很多内幕的样子。

“还具体哪里，要是你知道具体哪里，你直接去告诉李大人好了，让他过去把煞星的老巢给端了，省得在这里等着那家伙来京师叨扰各位安宁。”魏震这是跟酒保杠上了。

“这位客官别着急啊，小人我哪里有那样的本事，不然我还当啥酒保，直接抓煞星不就得了。”

酒保一看惹不起眼前这几位，开始说起了小话儿来。

“我说魏老弟啊，你就让他把话给说完呗。”吴亮装出息事宁人的态度，“我还真想知道知道那个所谓的煞星出自于哪里呢。”

“哎呦将军大人，你还真准备带着我们哥两个去抓煞星去啊！”杜斌跟着插科打诨。

“原来你是将军大人啊，难怪，难怪这么有钱呢！”酒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还没说煞星是从哪儿来的呢，说了这块儿银子就是你的了！”吴亮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看起来还不算小的银子。

“大人啊，你这是干嘛啊？”酒保看着银子，很想要，却不敢伸手去拿，“我也是听那些，方才那些喝酒的人说的。”

“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你说过了什么。”吴亮指了指银子，“这银子是赏给你的，跟煞星没关系。”

听见吴亮这么说，酒保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他看了看酒馆里的其他客人，发现客人们走的差不多了。

“他们说，说那颗煞星来自于京师东南方向的应天府。”

“应天府，这话虽说的啊？”吴亮很想知道消息的来源。

“这事儿都传遍了，将军大人你怎么连这事儿都不知道啊！”这次接话的人却是那个唱曲儿的女子。

酒保拿着赏钱走了，女子却很是替吴亮不值:“将军大人啊，那个酒保就是想蒙骗将军你的银子，连我们都听说了这个消息呢。”

“原来是这样啊！”吴亮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要知道是这么个情况，我直接问姑娘你就好了。”

“将军大人啊，你可别听小女胡说八道，都是道听途说的事情，将军大人可别太当真了啊！”老者怕自己的女儿说错话，连忙往回圆了一下。

父女两个在这件事情上的分歧，和方才吃饭时的态度，这些表象让吴亮了解到这位老者是个谨小慎微的人，而他的女儿的性格却很是外向，没什么城府。

“我们一会儿还得去看烟花，如果没什么事儿，过了年你们就去将军府找我去吧！”吴亮突然间对眼前的父女没了什么兴趣，所以就没说出来将军府的具体地址。

“将军大人啊，不瞒你说，我和女儿这是，这是没了办法这才出来卖唱的，如果将军大人能收留我们父女几日，小人不胜感激，不胜感激啊！”老者看到吴亮几个想要走，一下子急了起来。

“将军大人不是说他的夫人喜欢音律么，我们去他的将军府也不是吃白食的。”女子又跟自己的父亲起了争执。

“你们，你们有马么？”吴亮问了那名女子一句，“我们一会儿去看烟花，如果你们有马的话，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

“小人我只有一辆驴车，只要将军你们别走得太快，我还是能跟得上你们的。”老者很想跟着吴亮他们一起去。

“既然这样，我们就快点儿出发吧！”魏震有些急了，“他们的驴车走得慢，别耽误了大家的正事儿啊！”

“魏震你说的也是，我们现在就走吧！”杜斌跟着着急了起来。

出了酒馆，吴亮一声呼哨，呼噜应声而至。

看着吴亮的这匹呼噜，老者对不禁夸赞:“将军啊，你这马可真是不错呢！”

“大叔你也认得马么？”吴亮乜斜着老者。

“我可不懂马，只是觉得这匹马很是不同罢了。”老者回答。

“我听说最好的马莫过于汗血宝马，不知将军你的这匹马是不是汗血宝马啊？”女子抢了句话。

不知为何，吴亮心中对那名女子产生了一种厌恶之情。

或许是因为女子对自己的父亲不够尊重，又或许是她跟本就不认得什么“汗血宝马”，却满嘴跑火车。

“是不是汗血宝马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有个名字叫青龙。”吴亮不想跟女子说下去，“我们走在前面了，你们能跟得上么？”

“青龙？是小王子找的那匹青龙！”老者嘟囔了一句，吴亮他们却根本没听见。

“将军，我们还是慢点儿吧，我看他们父女跟不上了啊！”魏震担心起落在后面的那辆驴车。

“哈哈哈，我说魏震啊，你这是分明就是看上了那个唱曲儿的小娘们儿了吧！”杜斌趁机取笑起魏震来。

吴亮回头对魏震说:“魏震你要不先带着他们两个回将军府吧，我和杜斌过去就行了。”

本来吴亮也是好意，难得魏震有个看得上的姑娘，并且那个唱曲儿的女子对魏震似乎也有好感。

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吴亮又怎么能妄加干涉呢。

然而魏震听了吴亮这么说，却并没觉得吴亮是为了自己考虑，还以为是嫌弃自己多事儿呢。

“说好了一起放烟花挣钱的，杜斌你小子这是想独吞我的那份银子啊！”魏震把心里的怨气发在了杜斌的身上。

“哎呀，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杜斌叨咕了一句，不再搭理魏震。

说是这么说，三个人都把速度降下来。

“将军，要不我跟你同乘一马吧，这样就不会耽误你们看烟花了。”女子跳下了驴车，主动地来到了魏震的马前。

“将军大人，你看，你看这……”魏震被弄得脸红耳热。

“我看这个方法不错，魏震你一定要把这位姑娘给照顾好了！”吴亮可不管那些，不仅没劝一下，反而还嫌事儿不大呢！

这边儿魏震犹豫不决，没想到那位女子却已经拉住了魏震的马缰。

魏震只好伸手抓住了女子的手，女子一纵身轻松地上了魏震的马。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够练的出来的。

吴亮心里想:“这女子绝对不是大明之人，这父女两人来京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不容多想，几个人已经接近了李孜省搭建起来的法坛这里。

“李大人登坛作法，闲杂人等不可接近！”

吴亮几人刚想靠近，几个兵丁拦住了他们。

好在有个道士打扮的人认出了吴亮来，兵丁们只好放行。

那个帮了忙的道士来到吴亮身边儿问:“将军大人，邱道长最近可好啊？”

“邱道长他，他挺好的！”吴亮随口回答，“你是…你是怎么认识邱道长的？”

“将军大人真是忘性大啊，我们在双龙岭上见过的，将军你这是贵人多忘事啊！”道士的语气里带着酸。

“哈哈，原来是老朋友啊！”吴亮打起了哈哈。

“邱道长跟着将军去享福了，只是把我们这帮人给坑了啊！”道士埋怨了起来。

“你们跟着李大人不是挺好的么？”吴亮胡乱地问了一句，“等今天的这事儿了了，邱道长回去找你们的。”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事儿，吴亮这么忽悠这个“道士”也算是无奈之举了。

吴亮想先进帐看一眼李孜省，于是就让杜斌和魏震牵马等在帐外。

回头看见了那名女子也跟了进来，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这次李孜省没能提前判断出吴亮来了，看到吴亮进了帐子，李孜省对他说:“我说参将大人啊，你可是真沉得住气啊！”

“我有啥可着急的呢，将军我就是个放烟花的，李大人你才是降妖除魔的狠角色呢！”吴亮揶揄起李孜省来。

李孜省面沉似水，根本就没有想要跟吴亮闲扯的心情。

“将军大人啊，该给的银子我李孜省可是都给你了，到时候大人你可耽误了我的事儿啊！”李孜省对吴亮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放心吧，我不是说过了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道理我还不懂啊！”吴亮有种被小看的感觉，“我先去守着了，大人你在这儿自己待着吧。”

“我也马上要蹬坛了，一会儿圣上就会登当城楼，我得先做一下准备。”

吴亮看得出来，李孜省还是有些慌乱。

这也不能怪李孜省，就是换成了别人，也都不可能那么淡定。

“那行，我们按照以前定的那样，只要李大人开始烧符咒，我就让人点烟花。”吴亮最后跟李孜省确认了一下。

“吴大人啊，如果我有什么闪失，你可得，可得在皇上面前多给我美言几句啊！”李孜省并没有让吴亮离开的意思。

“李大人你这是说得哪里话呢，我还指望着李大人在皇上面前多给我吴亮说好话呢。”吴亮不想再听李孜省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帐子。

法坛四周已经点上了火把，一阵朔风吃过，法坛在光影的映衬下显得很是阴森。

李孜省缓步登上了法坛，只是这段路程就把他给冻得够呛。

李孜省有些后悔当初在贵妃娘娘万贞儿面前夸下海口了，要知道这么挨冷受冻，他才不会编出那些什么煞星出世的鬼话来呢。

只是事已至此，不是他说不行就不行的事情。

让李孜省略感安慰的，是吴亮能来这里陪着他。

不管是放烟花也好，看烟花也罢，有这样一个福将在他李孜省的身边儿伺候着，皇上看着也不掉分儿啊！

吴亮的心里有些焦急，不知道干爹怀恩在哪里，是不是已经陪着皇上登上了城楼。

抬头望去，城楼之上火把亮了起来，吴亮知道这是皇帝朱见深上了城楼了。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法坛之上，李孜省已经开始做法了。

吴亮心里想，这对父女应该是从边塞那里过来的人吧。

吴亮看着吃东西的父女两人，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的地方。

可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吴亮还真就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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