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得过分了的空间里，这是两人唯一的一次对话。

程殊曼并没有整理那变得凌乱的头发和裙摆，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盯着窗外的雨点砸落在车窗外，变成了一道道的水柱，顺着窗户的表面落下，而后又是新的雨滴砸来。

摔在地上有多疼？光是穿平底鞋摔就已经够疼了，何况是穿着高跟鞋？开什么玩笑？

陆嘉沉越走越近，直到他那完全已经被雨水打湿了的皮鞋，出现在了程殊曼的视野中。

她的人生，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末了，他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的挂断声，动作很慢地将拿着手机的手臂垂下，紧接着，就朝她跌倒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水浇注进了他的衣服内，直到他身上所有高级的西装和衬衫，都全部被浸染得湿透了，他还是无动于衷，一路直线地朝她所在的方向走着。

他不是不知道她是在抗争，而他也容许了，只是……他终究还是见不得她在他的面前跌倒。

朝着别墅区出口的方向跑了很久，跑到她觉得脚踝一阵酸疼，然后直接踩到了裙摆，无情地被绊倒在了满是积水的地面上。

这时候的陆嘉沉，也已经从车上下来了，他手中拿着一台手机，只听他厉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句:

“封杀今天在上官宴会上发生的任何事，绝对不能让任何新闻和舆论流出。”

将程殊曼丢进后车厢后，陆嘉沉只是漠然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话中，虽然是包含着“对不起”这三个字的，但似乎并不能因此而感受到他的半点愧疚，反倒还有一种报复性的感觉。

紧接着，豪车朝某个方向开去，直接驶离了这片高级住宅区。

“对不起，我认为只有这个方式，才能让你真正地冷静下来。”

“是，少爷。”

雨越下越大，就像是要整座城市给淹没过去。

“陆家。”

现在在陆嘉沉的车上，她也没有勇气跳车逃跑，她还得照顾曦曦，这样大的冒险，她肯定不能以身犯险。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等到她终于奋起抗争的时候，她还是被迫回到了陆家，那栋光是让她看着，就已经能足够感觉到窒息之意的大别墅。

车辆缓缓地停在了陆家大宅院门外，就在车子停稳的瞬间，程殊曼已经推开车门，从车里跑了出去。

“不要管我！”

这是她回应他的话。

她的声音没有太多的力度，像是筋疲力尽之后的破罐破摔，像是已经尽力挣扎，却还是无法改变现实的无力，她向来如此，只是今天分外狼狈，分外让人觉得可笑。

“回家吧。”

陆嘉沉直接无视了她刚才的那句话，伸手将她抱起，手臂和手所接触到的地方，都是那尽然湿透了的高级衣服面料。

她大概是累了，并没有做太多的抗拒行动，只是很倔强地别过了头去，无论如何，就是不看他的脸。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少爷？少夫人？快，快进来！”

两人来到别墅大门口的时候，正是外面开始打雷了的时候，管家看到已经完全被雨水浸泡透了的两人，吓得魂儿都没了，赶紧让人把两人推进屋中。

换下衣服后，程殊曼被安排进浴室泡了一个热汤。

那水温暖得就像是母亲的怀抱，和刚才落在脸上，如同给人甩上了好几个耳光的雨水不同，她只需要把自己整个人投身进去，就能感受到那被世界所接纳的温柔。

泡完热水澡后，程殊曼换上了干爽的睡衣，回到了她原本的卧室里。

而这时候，陆嘉沉正坐在客厅里，他也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头发虽然还没有完全干透，但身旁的佣人们，已经换下去了好几条毛巾，每一条都是完全湿透了的情况。

他什么话都不说，甚至也不向别人询问，程殊曼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她还好吗？她现在感觉怎么样？刚才有没有吓坏了？

明明，他心中早就已经这么问了。

大概是害怕被人讨厌吧。

不知怎的，他居然自己给自己的问题做出了解答。一时间，那种自嘲的感觉，还真是让他觉得有些无语凝噎。

与此同时，回到了卧室中的程殊曼，只觉得脑袋一阵发热，靠着枕头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到女佣推开门进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听到她的呢喃声，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女佣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感觉到了不同于正常温度的滚烫。

“少爷，少夫人她好像发烧了，我现在立即联系家庭医生！”

女佣慌慌张张地下楼报告，在她说完自己发现的瞬间，她明显看到陆嘉沉那双好看的凤眸中，闪过了一丝震惊和担忧。

“你说什么！？赶紧！立即联系！”

“是，是，少爷……”

听了女佣这话后，陆嘉沉当即从座位上起身，迈着大步朝楼上走了去，他走得很快，身边的管家都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能在后面一路小跑着，才勉强能跟在他的身后，不掉链。

来到程殊曼的卧室，真正在房间门口的时候，他那走得很快的步子，突然之间就停了下来。

那房门就像是一道枷锁，从它存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成为了夫妻两人之间的屏障，他从来都没有主动走进过这间房。但她却无数次在他的房门外，端来过热牛奶。

是啊，他从来都没有来过，今天还是第一次。

她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是正常的，这一切……都是他太过理所当然了，认为他能一直拥有这些美好的东西，那个人，永远会在他的身后，会热爱他和这个家。

她穿着一席长裙，提着裙摆奔跑在暴雨中。

一路上的风景都很糟糕，因为这是从程殊曼的视角往外看的。

这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雨水砸在车上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暴躁地捶打着车身，一时间，也增添了程殊曼心中的烦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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