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和孙女，老夫人选了后者。

“不治，祖母，我不治。”乔欣看她喘得像一个破败的老风箱，拍抚老夫人的胸口，给她顺气儿：“就算您押着我去治，我也不治。”

心间流淌着一股暖流，乔欣双手捧住乔老夫人干枯的手，目光如水，声音不自禁柔软下来：“祖母，我拥有的东西不多，除了您和娘留给我的嫁妆，一无所有。所以该是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我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乔老夫人心肝儿都被捏碎了，轻轻把乔欣抱进怀里，怜爱的抚摸她的脑袋：“你想要拿回嫁妆，祖母帮你。”

老夫人放松下来，动了动嘴角想笑，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好半晌才缓过来，含泪的双眼，慈爱的注视她：“乖欣欣。”

老夫人无奈，阖上眼，不一会儿，她又睁开。

“欣欣，你回京，有何打算？”

乔欣眼睫一颤，垂眸凝视乔老夫人，她刻满一道道皱褶的脸上，漾着慈爱的笑容，平和的眼睛透着无限宽容，似乎无论她做什么，乔老夫人都会纵容她。

乔欣坐在床边杌子上，拿帕子给老夫人擦额头上的虚汗。

老夫人不肯合眼，怎么也看不够一般，一个劲盯着乔欣看：“瘦了。”

“女孩子瘦一点好看。”乔欣捏一捏脸上的软肉，噘着嘴说：“我肉多着呢。”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乔欣这辈子别想翻身。

“不治，你……你不……不治……”

老夫人对定远侯很失望，他一贯不把乔欣当做女儿对待，从未做过一日好父亲。偶尔对乔欣的好，都是别有用心。

别人会传出闲话，乔欣记恨定远侯到处活动换掉亲事，所以故意把人治死。

老夫人笑了，虚弱的说道：“你刚刚到京城，快去洗漱，换身干净的衣裳。”

乔欣没有动弹：“您睡了我再走。”

乔欣有这么好的本事，这对母女更不会放过她。

老夫人用力握了一握乔欣的手，不许她愚孝。

乔继鸿还活着，晴岚有靠山，这母女俩不知该如何兴风作浪。

乔欣眼睛里涌出热泪，想起她的爷爷和外祖父。

最常对她说的就是“乖欣欣”。

“您好好养身体，嫁妆的事情，我自己来。”乔欣偎在乔老夫人怀里，心里一片宁静，“我长大了，不会再被她们蒙骗，您别担心我会受欺负。”

乔老夫人良久才开口：“好。”

乔欣在乔老夫人装睡的时候，轻手轻脚离开，去隔壁屋子去洗澡。

乔老夫人听到帘子落下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眼底透着凌厉：“欣欣回来，那个女人有什么动静？”

老嬷嬷不知情，乔欣来的时候，乔老夫人身体状况不好。

倒是她的孙女小桃进来，一张圆圆的脸蛋露出甜笑，欢欣地回了话：“老夫人，夫人在门口撞见大小姐，吃了个闷亏，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妃是个外室女，夫人以前在府里做丫鬟爬老爷的床，被撵出咱们侯府的事。”

小桃高兴的眉毛都要飞起来，叽叽喳喳的说道：“大小姐可真厉害，夫人往后欺负不了她，没有人再说小姐的坏话，大家都很同情她，骂的都是夫人和太子妃。”

别提多解气了。

乔老夫人心中一动，咳嗽几声，来了一个主意。

老嬷嬷一瞧，心里明了：“您打算怎么做？”

“晴岚母女名声坏了，看样子富贵的日子长久不了。我的欣欣现在擦亮了眼睛，不会被他们哄骗得跟我离心。”乔老夫人满心满眼的悔恨和心疼：“我不该跟她计较，抛下她一个人去了寺庙，这才被这对母女欺负，嫁到穷乡僻壤。她的日子看起来很不好过，等下她过来的时候，好好问她要不要离开桃花村。她要走的话，咱们给傅家补偿，给她改名换姓，送出京城，重新开始生活。”

老嬷嬷想到乔欣身上皱巴巴的粗布衣裳，哪有以前的鲜活劲儿？

她心里一酸，连连点头。

乔老夫人交代完，昏睡过去。

——

葳蕤阁。

晴岚坐在软榻上，抓着一个软枕摔打发泄，姣美的脸庞扭曲，心里恨不得将乔欣挫骨扬灰。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茶馆里就有说书先生，把她的事情编成故事讲出来，给了一个凄惨的结局，赢得一片喝彩声。好在顾虑乔雨柔太子妃的身份，半个字都不敢说她。

晴岚恨不得杀了说书人。

心里却更恨乔欣！

“夫人！夫人！”之前去拦截乔欣的人，急赤白脸的敲门进来，扑通跪在地上：“小人没有拦住大小姐，老夫人正好这个节骨眼上病发，眼见就要不行了，大……大小姐给治好了。”

晴岚眼皮子狠狠一跳，乔欣给治好了？

“小贱蹄子何时会医术了？娇滴滴的脾性，手指破了点皮，就跟捅破天似的，兴师动众去请太医。”晴岚死也不相信乔欣会医术，咬牙道：“在门口揭掉我的老底，满京城沸沸扬扬在传我和柔儿的事情。太医将治好老夫人的功劳往乔欣头上一扣，传出去定会名声大噪，这贱人好深沉的心机！”

她冷笑连连，想踩着她们母女俩出头，做梦！

“老爷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呢。大小姐妙手回春，那就请她给老爷治一治。”晴岚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满面阴霾，冷嘲道：“我们请怕是请不动，那就请摄政王出面吧！”

秀芹脸色变了变，劝晴岚道：“夫人，摄政王不如表面这般好说话，咱们这点小事请他出面，会不会将人给惹恼？”

“啪——”

晴岚扬手一巴掌打在秀芹脸上，满眼怒色：“贱婢，老爷的命是小事？”

秀芹捂住火辣辣的右脸颊，扑通跪在地上，往自己嘴巴啪啪打几下：“夫人恕罪，奴婢口拙。”

晴岚冷哼一声：“去备马车，我亲自去请摄政王帮忙！”

这或许是扭转舆论的大好时机！

老夫人不行了，太医治好了，乔欣冒名顶替，以势压人，抢夺太医的功劳，这个消息流传出来。她再暗中操作一番，引导大家去相信她是清白的，乔欣在门口的那番话，是往她身上泼脏水。

“您好好睡一觉，我在一边守着您。”

一颗心偏向晴岚母女，把一个外室女捧到那个位置上去，自己的嫡长女扔到乡下去，老夫人每每想起来，心口绞痛，又恨得咬牙，当初不该对晴岚心慈手软，让这个女人祸害侯府。

“儿女孝顺，得……得长辈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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