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爸就打家里电话，问你在不在。”

“你怎么说？”

“没了，我说你说了今天会回来，具体时间不清楚。”

“你——”徐莉一时不知该不该心疼丈夫的实在。

“当然实话实说啊，你出差有啥好瞒的？”

徐莉见说着说着又有啰嗦的倾向，立马打断：“他们听完什么反应？”

“反应不大啊，就说他们已经知道——哦，好好好，我挑要紧的，我说完爸妈没说话了，大伯也没表态，就只是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没了。”

“没了？”

“快三个小时了。”

徐莉皱着眉朝自己丈夫肩头狠狠一戳：“我上飞机前给你发消息时你怎么不说？”

“我怎么说，我妈就在边上，我手机都给静音了，连看手机都得躲着他们点儿，哪儿还敢回消息啊打电话什么的，不撞枪口吗？我想着等你到了我来拦你一下就行了。”

“干什么呢？”徐莉一头雾水。

等走出楼门几十步后，柳启胜这才停下脚步，转身说：“大伯来了。”

徐莉更奇怪了，大伯不是外人，也不是从没来过，怎么今天来了丈夫是这个反应。

徐莉那天的手包里没带家门钥匙，到了楼下摁了铃，却见丈夫柳启胜直接跑下楼来，一把拉起自己往外走。

徐莉看着自己丈夫，无奈一笑：“那你这会儿下楼怎么跟他们说的？我都摁铃了，他们听不见？——算了算了，你先告诉我基本情况，简明扼要的。”

“爸妈和大伯来了，问我知不知道希潼的事，那架势，明摆着是知道些什么来求证的，我哪敢骗，而且我们知道的确实都很片面啊，所以我就把知道的大概说了一下——”

长辈的来意，徐莉多少能猜到，但还是先问：“大伯说什么了？”

柳希潼，又是柳希潼。听到这名字徐莉的神经又是一紧，自己的事也绕不开这个名字，真就出了问题扎堆凑吗？

“老婆你在听吗？”看徐莉没反应，柳启胜伸手轻轻晃了她两下。

“然后呢？”

“爸说知道了，也没讲别的，我以为没啥事就过了，结果弄午饭的时候，换我妈打电话过来，上来就问我知不知道希潼的事。”说到这柳启胜的表情严肃了，“我妈当时那口气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不知道怎么说啊，然后我妈直接把电话挂了。再然后……她和咱爸还有大伯就来了……”

“哎呦，老婆我想的是如果太晚了他们也许就先回去了。要不，你现在先别上楼，先外头再溜达溜达，晚点我给你消息你再回来。”

“……算了吧，刚才谁说的手机静音看个消息还得躲着？”

柳启胜发现自己把自己噎住了。

徐莉心里清楚，大伯找上门，还指名要找自己，这里头肯定牵扯到她那天被裹进去的那场争吵，柳希潼的事，能瞒着父辈们这么一段时间，其实已经超出预料了。

还是那句老话，纸包不住火。

就是不知道，这把火会烧到什么程度。

大伯柳成毅，是柳家的大长辈，从事教育多年，退休后被返聘，如今还是北市的中学校长，他是徐莉在柳家除了自己公婆外唯一敬重的老辈。

因为间隔两个弟妹很小就夭亡，所以大伯在岁数上和其余弟妹有点差距，自小就很有威信，他疼爱小辈，但不是无理溺爱，为人刚正不阿，这样一碗水端平的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子女以孩子的幸福为筹码换取钱财，甚至为了索要更多钱财而展现的那些嘴脸，徐莉真的无法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也是为什么柳英那天会说，他是唯一一个真正关心柳希潼并且一定会为她出头的人。

见徐莉往家走，柳启胜也只敢跟在后面碎碎念：“你说巧不巧，今天咱家钟点工午饭后就来了，所以咱妈他们一直在楼上那一层，刚才我下来他们都不知道的。”

“启胜，”快到楼门前徐莉停下脚步，“等下上楼你就跟小阿姨把工钱结一结让她提早走，然后你去市场多备点菜，爸妈他们——”

“怎么说？”柳启胜点着头。

“你说得没错，他们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来求证的，这时候该担心害怕的是希潼的爹妈才对，我们知道的也确实就那些，即便是我，能再说的也不多，这么帮着瞒，总归不好，假如希潼那孩子真的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我们这样做，也有愧不是吗？”

徐莉此刻真有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的感觉，轻轻搓了下脸，声音从指缝间挤出：“他们来多久了？”

看出老婆的疑惑，柳启胜松开抓着徐莉的手：“大伯奔希潼的事来的。”

这个“大伯”，就是柳英口中的大爷爷，也就是被隐瞒在柳希潼事件之外的那位大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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