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甚至怀疑自己就算是一句话不说，月朔雪都能和沉默的自己聊得有来有回的——连自己不想说出来的话对方都能轻快应答。

“这并不是我的话题转换太快的缘故、也不是你刚刚苏醒的缘故，这是术式——想必你之前和问寒练训的时候，也已经见识到了她的声音和瞳术配合会让你忘掉紧张感的事情了。

月朔雪推着那辆烹制用的工作台朝着林山的方向推过来——

“忽然疑心我的时候，看似是在怀疑我，意味着你其实是在疑心自己——不相信自己的判断、甚至不相信一天一夜前的自己的判断。

问寒就算是再严苛、其实多少还是留了情面的——可是这种用法一般来说单向思维很难想到就是了，我在这里给你一点提示，也能让你明天训练的时候少挨一点打。”

然而若是论及对战斗力的影响——其实将精神放缓和让神经紧绷的程度是相差无几的，甚至实际论及起来，反而是让神经绷紧对于战斗力的影响更大——

就算是苏问寒、在被手铐铐住了手腕，呼吸急促节奏被打乱的时候，重复着同一招式、速度也是越来越慢，自己也能勉强找到取胜的空隙。

“方才我们是没有在战斗、并且让阿清你的精神绷紧也更容易听进去我的话——但是、如果是比武场上，在你最开始察觉到自己疑心病爆发的时候却没有怀疑是我说话时在自己的言语上附着了些微的灵力，你就已经必输无疑了。”

月朔雪慢悠悠道：“以阿清的个性、实际上我在没有强硬地要求你必须要放弃你心中的那份约定，还和你提出合作的时候，也就把你打动得差不多了——之后再稍微补上一点，我确信你就会对我深信不疑。然而你刚才却还是对我产生了相当强烈的怀疑吧？

甚至产生了一种我会不会残忍地不分青红皂白去惩罚玛雅大人这样的想法——”

林山本来想要问为什么月朔雪会知道，在提问之前他却已经很清楚答案了——

“而且这字体也根本就谈不上难看啊——甚至还蛮苍劲的、和阿清你这纤细的外表意外有点反差呢。”

林山还在想着自己到底该说怎样的话语来认罪才能不进一步得罪月朔雪，还能让帮他说话的小麻鸭不用被罚，但月朔雪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若无其事转变了话题，反而让林山心中更有些没底。

难道她就是想要用架空话题来掏空他的稳定性、然后再出其不意突然出击，在那个时候再用审问一般的口吻打乱他的内心，让他脱口说出实话来吗？

墨渍溶解、露出了林山写出的“谢谢”。

实际上刚才自己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是在月朔雪控制中的。

在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候、自己的精神却忽然变得散漫很容易发现是被术式控制了，但是无端端呼吸急促紧张起来却只会认为是自己无法掌控情绪，很难向精神力被控制了的方向去联想。

月朔雪轻轻地回眸——

那板子上的墨是怎么融化的？

“是不是有点奇怪我的话题跳转度、想要稳住内心，可是精力却还是没能按捺住涣散了？”

“……”林山索思了一瞬：“小雪的意思是说，除了让人的精神散漫之外，其实苏问寒大人也同样有着让人的精神绷紧的能力吗？”

“当然——能够控制自己身法的速度加快的人、也基本拥有着相应的急停能力；能够快速突刺的、一旦故意把自己的剑术放慢，反而能找到对方的破绽——

但凡你若是能对自己多信任一点、你就会发现其中的怪异之处了，然而你却并没有轻易察觉到呢。”

月朔雪静静道：“心中有阴影、加强那份阴影还让自己怀疑是自身内心阴暗、才是你在比武会上最有可能碰到的战斗策略。你是桑尘国出身这件事、本来就算是公开的情报了——尽管你确实有着在那样的环境出生也依然身心健康的可能性，但对于普通的参赛者而言，他们肯定是要赌你依然没能克服痛苦这一点，这是很正常的。

即使他们没有赌赢、或者押注了由于灵力不足也不足以影响你的精神力的话，问寒作为你最终的敌人，她却有可能理解这一点——毕竟她自己也是有着无法逾越壁垒之人。

这就是今天我最后要告诉你的——明天也好、两个月之后也罢，在两个月之后取胜了继续在千羽国生活着——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这一点的，若是现在的你对之前的你的判断和眼光产生了犹豫，请不要随意就怀疑过往的自己，要先审视一番是否是现在自己所处的境况有些异常，这样明天的训练你大概就不会昏厥过去了。

问寒训练人的套路我还是知晓的——也许这么轻易就透露出了关键性的秘密会让她生气，但她到底用水龙把本王的王夫打得昏厥过去了一天，她就算生气我也会正面和她应对，才不会认为自己陪着阿清你耍了赖皮。”

她在停顿了一瞬之后、那冷冰冰的样子一扫而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开朗般的笑容：“说教到此结束——现在开始公布答案——”

没有绳子、也没有光圈束缚着林山。

但林山此刻的轻松感就像是在训练室被切割断了绳子一般。

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那份压抑的氛围消失了、仅仅伴随着月朔雪的笑容。

然而与其说是月朔雪的笑容给予了他突然的赎救感，不如说月朔雪的笑容是一个信号——她已经把术式解开了的信号。

而林山却没能准确判断月朔雪到底是从哪句话开始在言语上附加了影响精神的术式的——又或者从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

“还公布……什么答案？果然是什么时候把术式附加到言语上的答案吗？”

“啊、那个啊，那个是你一睁开眼睛的时候，你猜的是对的。我说的是我为什么生气的答案——”

“生气不是装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唯有这个不是——！”

月朔雪吐舌道：“我气的是为什么小孩子能吃到你的点心、我却不是第一个吃到的！”

问寒通常来说、都是以让对方精神变得散漫作为主要战斗方式。但正因为这种使用方法广泛被知晓，实际上她能够让人变得紧张这种使用方法就很少会被顾及到了。”

自己千万不能忘记、这里可是有魔法和瞳术等存在的世界。

嘱咐着内心、不能轻易被打乱了节奏，却还是被轻易打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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