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熹微默默蹲下身，紧紧的攥着纸铜钱，又哭又笑，压抑极了。

“小姐，该走了。”知意不忍地提醒道。

“是，她死前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小姐又在病中，奴婢怕惊扰了小姐，便让仆从将她拖走了。”知意回道。

“所以，这也是父亲阻止我出府的原因之一？她到底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明熹微的声音有些虚。

知书小心翼翼地将自家小姐扶起来。明熹微不言不语，任由她搀着走下梯子。

“有理，有理！”

……

马车上，明熹微靠在车边闭着眼。轻声问道，“施茵茵死了？”

“你说这表小姐喜欢的是世子，为何会与容二公子一起被赶出去？”

“听说有一次，他们主仆三人从食满楼出来的时候，那衣服皱巴巴的，我估计是有什么内情？”

“说不定表小姐原本想找的是容世子呢？结果阴差阳错，主仆二人居然跟了容二公子，所以王爷才恼怒，将他们赶出了家门。”

明松玉看着女儿这样，终是松了口，“罢了，你去吧！带上面纱，找家酒楼远远的看着，必不能让人发现。”

“谢父亲，谢父亲。”明熹微激动道。

食满楼

明熹微怔怔不能言语。

“这说不通啊！他们三人有什么，成亲纳妾便是，何致被赶出家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之前表小姐二次落水，一次被世子救了，一次又被仆从看了，如此不清不白之人怎能配容家公子？偏偏容二公子又要和她搞在一起，这王爷能不一气之下，将其赶出家门吗？”

再低头，一行人已经走远，只能勉强看到背影，从头到尾，明熹微始终不见棺木。

终于，唢呐声伴随着哭声响起，一行身着孝衣的人缓缓走过，为首的正是恭王和张氏，容易抱着牌位表情静默。突然不知从哪刮来一阵大风，地上的纸铜钱被风扬起，有一张竟是到了明熹微面前，细白的手指下意识抓住。

“是你吗？是你吗？是你知道我来了吗？”苍白的脸颊止不住的流泪，一滴一滴落在了纸铜钱上。

“要说，那表小姐与容世子青梅竹马，却偏偏没能嫁给他。也是恨极了相府的明小姐，就连死都要去相府辱骂明小姐一通，说什么明小姐最终还是没能赢过她，还不是要嫁给别人，还说明小姐没有好下场，然后就一头撞死在了相府门的石狮上。”说书人摇着扇子道。

“那表小姐不是和容二公子一起被赶出家门了吗？”

“小姐，有些话您便不听了吧？实在是难听得很。”知意低低的声音带着些为难。

明熹微嗤笑道，“我如今这般，还有什么听不得的吗？”

“小姐……”知书伤心喊道，实在是不想看见小姐这个样子，从前的小姐不是这样的。

知意很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出来？说了，小姐会愤怒，但也可能会因为仇恨而有了斗志，最终还是咬咬牙道，“她说小姐没有赢她，她的命还是由自己作主，您却只能在别的男人怀里曲意逢迎，还说您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车内一阵寂静，良久，明熹微才轻笑出声，神色阴冷，“手下败将，也配赢我？我没有什么好下场？没有什么好下场又如何？我死之前一定要让该死的人先下去。”

“小姐……”知意和知书都有些担忧。

“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知道我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相府，甚至是----王府。”明熹微声音轻得跟片羽毛似的。

知意的心情愈发沉重。

知书也是眼含担忧。

……

春暖阁

养了一个多月，明熹微的脸色也好多了，此时正一勺一勺地喝着黑乎乎的药汁。

“小姐，不苦吗？您以前都是一口闷的。”知书光闻着这味道，一张包子脸都皱在一起了。

“以前觉得苦，现在便不了。”明熹微轻笑道。

一段脚步声响起，知书回头一看，赶忙行礼，“相爷。”

“父亲。”明熹微依旧坐在榻边，垂着眸喊道。

“身子可好些了？”明松玉关心道。

“好多了。”明熹微恹恹道。

“那便好。”明松玉欲言又止。

明熹微善解人意的开口，“父亲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知书，你先下去吧！”

明松玉落坐在圆桌旁，声音沉沉，“过些时候，你便要入宫了。父亲有些话想要叮嘱你。宫中不比外面，一言一行须慎之又慎。父亲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在宫里，便是不能为相府增添荣光，也必不能累及家族。”

明熹微顿了顿，才轻声道，“女儿，省得。”

“好孩子，过去的别让它过去吧，你的人生还很长，你须得向前看。”明松玉长叹一口气道。

明熹微闭了闭眼，依旧声音轻轻，“父亲不明白，有些人一遇便知是一生。我的余生再长，但都不会出现像他那般惊艳的人了。姨母死后，您也再有了妻妾。女儿想问您一句，你如今还挂念她吗？”

明松玉一时怔住，久久不能言语。挂念吗？自然是挂念的。可也就如此了，总不能因为已故之人，而郁郁寡欢，虚度此生。

“你好好休息吧！为父还有事先走了。”明松玉沉沉道，避而不答。

“小姐，白河求见。”知意进来道。

明熹微愣了下，“让他进来吧。”

“见过世……”白河顿住又改口道，“见过小姐。”

明熹微理了理袖子，面上不自觉露出些许期盼，“是不是你家世子……”

“是世子之前将名下的产业悉数归于小姐，王爷让我将地契送过来。”白河托着锦盒道。

明熹微怔怔望着锦盒，一时不知该收还是不该收。收，受之有愧。不收，这毕竟是容骅的东西。

“王爷说世子给了您的便是您的，请您务必要收下。”白河又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些日子表小姐带着容二公子的尸体回府了。”

“小姐，喝口茶吧！”知书捧着瓷杯劝道。

明熹微心不在焉地接过，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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