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都跪了一天了，好歹用些吧！”知意端着一碗红枣莲子羹劝道。

“今日是她离去的第七天了。”明熹微喃喃道。

“知意，好生照顾你家娘娘，不许她不用膳。”醇厚的嗓音响起。

“是。”知意赶忙行礼。

一身白衣笔直地跪在灵堂前，膝盖已然有些麻木。刚入秋的风有些凉，扬起白色的丝带，发间的山茶花珍珠步摇微微晃动。

“可娘娘，无论如何，待您好的人，总希望您能活得快乐！”

“能在心中想着，便是快乐。只是，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给我种玫瑰了。”最后一句，明熹微的声音轻得似要被风吹散，不知是惋惜还是恍然。

楚成温在门外站了许久，一时倒有些五味杂陈。宫中人情淡薄，天家更是无情，鲜有人还能这般互相珍重。原以为那番话多少有些夸大，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浅薄了。

“萧落落小时候也是乖乖的，常被我捉弄。也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长大了，行事作风倒学了我几分，也没那么肯吃亏了。”明熹微想着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

知意轻声道，“娘娘，往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往日？”明熹微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带着些嘲讽，“都说活着的人要向前看，可已故去的人就活该被遗忘吗？曾经，她也是那么真实鲜活的陪伴在我身边，度过几载春秋啊！”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却要看着至爱之人一个一个地离世，何其苦悲啊！

“生了，生了，是个皇子。”稳婆激动出声。

包太医将孩子抱了出来，有些忐忑，“娘娘可要看看孩子？”

“好。”明熹微的声音中满是涩然，一步一步缓缓走了出去。就这么坐在高高的门槛上，明熹微仰着头望向黑暗的天空，眼里的泪水就像雨水般冲刷了下来，不禁捂着脸痛哭出声。

“娘娘……”知意欲言又止。

“知意，能向前看的人，我不否认他们会活的更好。但相对而言也是自私罢了！什么向前看，不过是不想再忆起往日的悲痛。可我不在乎，是喜是悲，都是他（她）带给我的。”明熹微笑得凄凉，显然也想起了那人，“他（她）伴不了我一生，无妨！那我念她（他）一生便是了。”

……

“娘娘，娘娘……”来喜在床边哭得伤心。

隔壁的暖阁，楚成温抱着孩子，难得带着些许喜色，“好好，此子生得健壮。”

知意心疼道，“娘娘，奴婢知道您伤心，可您不为自己，也要想想二皇子啊。”

明熹微默了默，还是接过了瓷碗，轻声道，“亭雅睡得可还安稳？”

“参见皇上。”明熹微刚要行礼，细白的五指便被温热的大掌紧紧裹住了。

“不必多礼。朕知你伤心，可你也得顾念亭雅还有朕。”楚成温顿了顿，心里有些不自在，温声道，“朕以后会一直在你身旁的。”

明熹微：？？？抽什么疯？神经病。

勉强扯出笑容，“皇上说笑了，您是后宫各位姐妹的。”

楚成温被堵得一时无言，有些恼怒。

“娘娘，皇上，贵妃娘娘身旁的碧株求见。”琪韵行礼道。

“让她进来吧。”楚成温不在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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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霞殿

“碧株去哪了？不就叫她办点事吗？到现在都没回来。”姚飞婳斜坐在软榻上，面色不悦。

绿竹正小心翼翼地给姚飞婳捶着腿，闻言抬头道，“碧株姐姐许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皇上驾到，顺妃娘娘到。”姚飞婳刚扬起的嘴角又垂了下去。理了理衣裳，这才袅袅婷婷地迎了上去。

“臣妾见过皇上。”

明熹微敷衍道，“见过贵妃娘娘。”

“起来吧。”楚成温施施然坐在软榻上，转着手中的祖母绿扳指。

“谢皇上。”姚飞婳笑容满面，余光撇到碧株，倒也不生气了。

楚成温不咸不淡道，“将你方才所述一字一字的说与贵妃听。”

“是。”碧株低着头道。

姚飞婳笑容顿住，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

“娘娘，娘娘自萧贵妃娘娘有孕以来，隔三差五便赐补品，彰显仁德。其实，娘娘是有意喂大胎儿，促使萧贵妃娘娘难产。”碧株低着头，不敢看姚飞婳的脸色。

姚飞婳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极了，直接一巴掌扇了上去，“贱婢，你胡说些什么？”

“贵妃，你有何话说？”楚成温声音冷冷淡淡。

姚飞婳跪下道，面带惊慌，“皇上，臣妾没有，臣妾膝下已有皇子，为何还要做这样的事？”

“因为您厌恶顺妃娘娘，更因为您觉得当初董常在是受顺妃娘娘蛊惑才对您下手的。还有高太医，高太医也是您让奴婢买通的。事情败露后，您以高太医家人作为威胁，他才无奈自尽的。”碧株一股作气将事先想好的词全说了出来。

“你这个贱婢，本宫待你不薄，可你竟敢如此诬陷本宫？”姚飞婳不可置信道。

碧株哭着道，“娘娘，您是待我不薄。可自从奴婢做了这昧良心的事后，夜夜噩梦，奴婢实在是受不了了！奴婢没有诬陷您，您经常在殿中咒骂顺妃娘娘，奴婢们都有听见的。”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是厌恶顺妃，可一人做事一人当，臣妾还不至于迁怒她人甚至孩子。”姚飞婳流着眼泪道，有些控制不住的心虚。

这点变化又怎会逃得过楚成温的眼睛，沉声道，“姚氏，你素来骄横。朕百般容你，也是念在你父亲是有功之臣。可你却愈发得寸进尺，竟敢谋害皇嗣。”

姚飞婳听了这话却怔住，“皇上，您说您容我，只是因为父亲。那飞婳与您的相遇，这么多年来对您的陪伴，又算什么？”

明熹微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嗤笑：说不定所谓的相遇也是你的皇上安排好的呢！

知意扶着自家小姐起来，“二皇子乖得很，只有饿了才哭，平时都不闹。”

“先抱去给皇上吧。”明熹微闭了闭眼，任微凉的风吹在脸上。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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