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里像个恐怖分子，怀里揣了三个保温杯，悄悄潜入风湿免疫科。

像是用捆在一起的集束手雷炸敌军坦克的华夏战士......

陆千里不动声色，一瓶接着一瓶地装水。

然后重新揣进怀里，扬长而去。

蹑手蹑脚，四处张望、

“还好。”那女住院医也是刚刚轮转到风湿免疫科，想着，这大概是哪个年轻的主治？还是隔壁肾病科的医生？

陆千里拿出粉色保温杯接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嗯嗯好的师兄。”那女医生摸不着头脑，接着忙自己的事情。

一个师姐正在那里写病程，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扭头一看

四目相对，空气为之一窒。

着实有些尴尬。

陆千里把外卖拎回来以后，才发现没有水喝的尴尬现实。

在努力咽下一口干得有些剌嗓子的炒饭后，项梦娇还是忍不住提了个有些过分的请求。

“千里啊，风湿免疫科值班室有饮用水，要不，你替师姐们去......偷点水？”

晚上六点，师姐们点了医院附近一家性价比超高的炒饭，却忘记了点饮料。

“最近忙不忙啊？”陆千里先开了腔，用主动聊天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只要我沉得住气，她就不会觉得我是来偷水喝的。

但还是架不住三个师姐可怜的小眼神。

陆千里头皮都快挠破了，既不好意思拒绝师姐，又不太想去别的科室偷水......

这要被抓住，以后在西北医科大第一医院，可怎么混啊。

“一定要装作理直气壮。”陆千里反手取下自己实习生有些粗制滥造的胸牌。

研究生的工牌和正式职工的一样，实习生是个有照片的小卡片，盖了一个鲜红鲜红的西北医科大第一医院的戳。

把三个杯子递给已经在帮自己测血糖的师姐，然后接管师姐手里的物品，又开始测血糖。

陆千里就像是个半自动的测量机器，在一眼都望不到头的患者流水线上辛苦劳作。

还不时有重病卧床的病人，陆千里只能提着小箱子，到病房去测。

不是在测血糖，就是在测血糖的路上。

而情况往往是，给病房那个躺着输液的人测了血糖，旁边两个床位的病人就会缠住他。

“大夫，来都来了，顺带帮我测了呗。”

一个两个还好，人一多，办公室那边的患者就会叽叽喳喳。

测到最后，简直头皮发麻。

测完晚餐前的部分“漏网之鱼”，晚饭后两小时的患者又陆陆续续赶来。

测完晚饭后的，还有睡觉前那次。

病人就如同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有时候甚至分不太清，瞄准的是自己手指还是病人的手指。

三个师姐也轮流替自己各自支撑了一会儿，让自己有时间享用那份有些噎得慌的炒饭。

师姐们都有杯子，自己也不常来内分泌值班，也不知道这个科室的生态，如此恶劣......

居然都没有一口水可以喝，急诊抢救虽然忙，但是饮用水无限续杯......

陆千里不厌其烦地测着血糖，间隔一段时间，炎黄医院就会陆续蹦出弹窗。

“恭喜，测血糖技能已达到精通级。”

又测了两百个血糖以后。

“恭喜，测血糖技能已达到大师级。”

时间逼近十一点，随着最后一个病人道完谢，离开办公室回病房睡觉。

陆千里的测血糖技能，也终于甄于登堂入室级。

精神为之大震，一瞬间疲倦仿佛一扫而光。

这是第一个通过陆千里自身努力，达到登堂入室级的技能。

“师弟，数数今天测了多少个？”吴萍伸了个懒腰，“终于要结束了。”

“635次。”陆千里也被这个数量震惊了。

“你把每个患者的收费单写好，剩下的交给师姐，我们轮流帮你录入系统。”项梦娇还在交班本上奋笔疾书，“你说说，你说说，谁想出来交班记录写成病史摘要的。”

项梦娇拎起那厚厚的已经写了一大半的交班本，在空中抖抖抖，“这么浪费纸，后勤保障部都不管的嘛。”

“对了师弟，考研报的哪里？”王晓佩侧倚着椅背，开始“拷问”起陆千里。”

经过一天的相处，陆千里也摸清了这几个师姐的科室。

吴萍是内分泌专业的研究生，王晓佩是消化科，最活泼的项梦娇，是神经内科的研究生。

“报的我们医院，骨科。”陆千里一边写着收费单，一边回答道。

“就不想去外面看看？”项梦娇陷入了回忆，“当时本来报的是武川大学华北医院，可惜复试没发挥好，还好母校给我兜底，不然我就二战了。”

武川大学华北医院，乃是西部地区，乃至全国最好的医院之一。也是整个西部地区，唯一能够和上京大学、朝歌医科大相提并论的顶级医学院校。

“我没什么太远大的志向，就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治病救人，终此一生。”陆千里回答道。

“真好，师弟至少还有情怀。”研三即将毕业工作还没着落的吴萍，叹了口气。“我只希望找得到工作，读博是不指望了，过几天到金城市二院试试工，如果可以的话，看能不能最后留下来。”

“西北医科大的硕士，都还担心能不能留二院吗？”陆千里都没想到就业形势是如此严峻。

“何止，我男朋友是骨科的研究生，听他说，西北医科大第一医院的硕士，毕业了都留不下来，他好几个师兄毕业都转行干了急诊。”项梦娇一句话点醒了陆千里。

“按照目前这形势，只有儿科、急诊这些相对应聘人数较少的科室还要硕士，其他的科室，博士学历都成了应聘的前提条件。”王晓佩也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分享了出来。

“前路漫漫，不想了，希望研究生复试一切顺利。”陆千里笑笑，“也不对，希首先应该希望达到复试录取线......”

心理斗争了很久，才推开了风湿免疫科休息室的门。

项梦娇眼巴眼望，拿出了自己的粉色保温杯。

正在敲打的键盘的吴萍和王晓佩听到这里，翘起耳朵，都拿出了自己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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