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跑到河边，大伯正捶打着父亲的胸部，哥哥躺在父亲身边，父亲紧紧抓着他的手，一滴水珠从他们双手交握的缝隙消失不见。

我突然想起母亲，惊慌地四处张望，未见她的踪影。我撒腿就跑，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小道，一脚高一脚底，肆无忌惮地奔跑，似是要把这崎岖小道跑成一片草原，让自由的风送我快点飞到母亲身边。

百余位身材魁梧的特警，穿着防刺背心，戴着防弹头盔，手握枪械，庄严肃穆，目光如炬。虽然他们看起来一模一样，我还是一眼认出了第一排最边上的凌云。

我距离他不到五米，他目光直视前方，我想他应该看到我了，但他无法给我任何回应。我腼腆地笑着，像部长检阅军队一样，从他们面前缓缓走过，走到队伍最后，在凌云面前停下，转身严肃地敬了一个礼。

当我战战兢兢推开那道门，母亲躺在地上，抽搐着，口吐白沫，身旁农药瓶上的骷髅头像，正对我眨眼睛。我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救命，和以前几次一样，邻居张叔最快赶来，抱着母亲赶去镇上

为了赶上最早最便宜的那班火车回老家过年，我前一天晚上就在火车站待着，因为我住的地方离火车站太远，早上没有公交车，坐出租车太贵，我就想到在火车站过夜的好办法。

天太冷，我躲在火车站售票大厅的自动取款机室里，睡着了。那里面真是暖和，比我家里暖和多了。

第二天一早，饥肠辘辘的我，耳机里听着张学友的《佛跳墙》，以压制自己的口腹之欲。当我走出售票大厅，眼前的一幕让我震惊了。

姥姥一夜白了头。

我想姥姥了，我的回忆被思念阻断。我隐约听见电话那头的抽泣声，心中顿生愧疚和感激。他竟能听我讲这么久，还是一个感同身受的听众。那些像结石一般偶尔冒出来让我痛一阵的秘事，我只对他一个人讲过，我想我不会再对第二个讲。

有的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间迸发出绚烂的火花，却注定只是匆匆而过。

淋过雨的空气，疲倦了的伤心，电话那端的声音如暖阳春风，那些在我心底凝固的记忆慢慢融化开来。

我的童年，记忆中的画面都在泪水中变得朦胧。家里每天充斥着父母吵架的声音，我不记得他们为何争吵，只记得我的作业本，因为泪水浸湿而变得字迹模糊。

我曾两次目睹母亲喝农药自杀，躺在地上抽搐，她被救回来，我却从此害怕自己打开门。每次听到钥匙在锁芯里摩擦的声音，我的心便高悬起来，锁被打开那一刻，我闭上眼睛对门祈祷，再慢慢推开门，那速度如蜗牛爬行一般，似是门后藏着看不见的魔鬼，随时会扑过来把我吞噬。

那被岁月风尘覆盖的花开，一切白驹过隙成为空白。

我们两个似乎是心有灵犀，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即使我会偶尔想起他，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也许是因为，他知道我太多的秘密，再见面就像裸身站在他面前，难免尴尬。

之后的两年，我见过凌云几次，或是在刑侦类的电视节目上，或是在社区“光荣榜”的张贴海报上，唯一一次面对面，是在火车站。

父亲跑得很快，快得变成了一道落寞的影子，飘啊飘啊，我像是在云端，追逐着一阵风，怎么也追不上。天空是灰暗的，我心里空洞洞的，我感觉到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无助恐惧将我压的喘不过气来。

最后，姥爷在草垛里找到他，他全身发紫，手背上有黑色的血泡，早已身体僵硬，没了气息。围观的老大爷说那是毒舌咬了的症状。姥爷当场晕死过去，醒来后因为脑溢血偏瘫在床，从此失去了行动能力。

父亲发了疯似的抱着哥哥去村里的卫生所，跪在村医家不愿离去。村医用扁担打他，他也不走，直到母亲厮打他时说了一句：“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才是该死的人。”父亲才背着哥哥的尸体离开村医家，投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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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医院。

我看到不远处的行人诧异地盯着我看，他们原地站着，一动不动，像是被人施法定住了。

正当我疑惑时，突然，一个黑衣蒙面的壮汉从候车厅冲出来，持枪挟持着一名检票员。蒙面人一臂紧紧环住人质的脖子，一手拿着手枪抵住人质的头。

我顿时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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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发软，踉踉跄跄的转身就跑。此时，特警们火速散开，四人一组，分三组疏散人群。三长排特警挽起臂膀，用血肉之躯，围起三面铜墙铁壁，将危险与外界隔离。

每个人处乱不惊，我却像个惊弓之鸟，抱着头在包围圈里四处乱窜，一头栽进一个坚实的胸膛中，我抬头一看，正是凌云，他面无表情瞪着我，眼睛向后斜了一眼，我马上领会到，他是让我躲在他身后。

他站在我前面，凛然伟岸的身躯把我挡得严严实实，歹徒应该连我一根头发丝都看不到。莫名的安全感涌上心头，但凌云一开口，一股深深的恐惧和寒意又蔓延到全身每个细胞，让我的血液都要冻住了。

“你放下枪，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会努力满足你。”凌云说完，缓缓蹲下，放下手中的枪械，双手抱头，以表诚意。

我又被暴露在歹徒凶狠的视线里，凌云竟然是谈判者，一个不小心，说错话激怒了歹徒，那他和我就要共赴黄泉了。

人质双腿颤抖着，脸憋得铁青，头上大汗淋漓。他喘着粗气，胸前大幅度起伏，似是有些身体不适。职业敏感性提醒我，人质应该患有急性病，若不及时救出，恐有心脏骤停的危险。

“我要你们都撤离，只留你一个，给我安排车辆离开。”歹徒镇定自若地说，手中的枪抖了两下，似是在示威，气焰甚是嚣张。

凌云回头扫视一眼，三面人墙缓缓后移，离我们越来越远。我心中更慌了，我回头向高楼大厦的窗户望去，人头攒动，看热闹的人真是胆大。此时，那些隐秘的高处角落里，应该埋伏着狙击手才对，也许是我没有看见吧，我安慰着自己，生怕自己吓晕过去，给凌云添麻烦。

“他恐是心脏病发作，你带着他走，半路要是晕倒或猝死，你就哪里都去不了。”我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拿出我的护士证给歹徒看。

“我是女人，手无缚鸡之力，要不你放了他，我跟你走，如何？”我轻声细语地问，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脸，想要从他眉毛和眼睛的微妙动作，识别他的内心变化。

他向凌云使了一个眼色，我没看见凌云回应了什么，他马上爽快答应交换人质。我双手抱头，缓缓挪到歹徒身边，他一把推开检票员，迅速把我拉进他的臂弯里，手枪使劲抵住我的头，试图给我一个下马威。

检票员一溜烟跑进候车大厅，瞬间没了踪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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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崩塌了，那年我只有九岁。父亲和哥哥离开了我，母亲虽救回来，却像是失了魂，整日坐在草垛里，口中念叨着什么，每次去叫她，她总生死地冲着我喊：“小声点，你哥哥在这里睡着了。”

对家的恐惧和厌恶，让哥哥常常彻夜不归，借宿同学家或亲戚家，父母也从不过问。

直到有一天，哥哥三天未归，也没有去学校，老师找到家里，父亲才想起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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