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太过悲凉。

丁白缨听着杜晟的话，默默低下了头，眼中蓄起一层晶莹。

温暖的绸布蘸水，揩去上面扎眼的猩红。

玲珑有致的线条正中，一朵嫣然梅花，于莹莹烛火之间朦胧旖旎。

在别人眼里，杜晟是十恶不赦，篡国夺权的大奸大佞。

听到身后水声传来，在外一向以冷面示人的江湖顶尖女杀，此刻竟然脸上滚烫。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一张光洁如玉的后背，随着染血白衣滑落现出。

“属下知道了。”

“转过身去。”

杜晟见天师丹生效，丁白缨体内狂猛威势正在逐渐被压制下去，松了口气，让丁白缨背对自己。

杜晟一边叩穴帮丁白缨舒缓吸收天师丹，一边语重心长道：

“但比之更重要的，是我身边人的安危，”

“江山基业没了，我还能卷土重来，”

“护国寺逆反，乃是我心头大患，这不错，”

就见丁白缨骤然面抱羞赧，但还是转过了身躯。

一张白玉小脸似乎是要扎进怀里了。

临死之前身边竟然没有一个真心实意待他的人，甚至亲生骨肉都想置他于死地。

看得出来，永盛帝临死时候的情况，对杜晟的触动很大。

一国之君。

但是但凡亲近他的人都清楚。

只要是他认定的人，他是舍不得令他们损伤分毫的。

……

次日！

天方破晓！

就见护国寺中，一队僧侣穿土色僧袍，与寺庙侧门中架一马车而出。

为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护国寺释元方丈亲传大弟子——空明。

身边，则是空明的四个师弟——空寂、空圆、空念、空定。

师兄弟一行五人，赶着马车一路走上了向西官道，一边口中诵经，一边赶车前往大唐。

马车后面，拉着的是三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经书。

如往常一样，护国寺照例要与神都感业寺互通经书卷文。

将出城符节递给西坤门守备查验无误，一行僧侣便离开了帝京内城，直奔大唐方向。

“师兄，”

路上，小师弟空定最是敏锐，开口道：

“今日可是出城轮值换岗之日？”

“嘶——好像不是。”

空明皱皱眉，问空定：

“怎么了？有何异样吗？”

就见空定摇了摇头，也不是很确定：

“没什么，我只是看着查验符节的守备有些眼生。”

“小师弟，你也太过谨慎了，”

听到这话，二师兄空圆哈哈一笑：

“如今朝中动荡，北凉王摄政不过数月，”

“这朝中的大员变动都一天一个样，跟何谈这出城守备了。”

“也是。”

空定想了想，师兄说的也有道理，便也没在意。

一行人拉着经文，逐渐进入了帝京郊区。

不多时，便到了苍翠林关。

这里乃是帝京西侧一片天然的大竹林。

绵延足有数里。

穿行而过的这条大道是个官道，所以平日里来往的马车甚多。

从这里出去，就算是彻底离开帝京地界了。

当然，如此交通咽喉要道，自然也有查验符节的关卡。

空明看了看前方熙熙攘攘的马车，不由地皱了皱眉，暗道一声奇怪。

这里算是进入帝京界域的第一道关卡，所以进城方面的查验是很严格的。

但出城，这里就变成了最后一道关卡，查验基本上就是走个流水账。

可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官道上熙来攘往，进城和出城的马车，竟都排起了长龙。

这让空明有些紧张。

“有些奇怪，你们多加些警惕，”

空明对四个师弟嘱咐到。

四个僧人同时点点头，脸上表情严肃起来。

不多时，护国寺的马车便到了关卡前方。

就见查验兵丁一摆手：

“符节。”

“施主请看。”

空明下得马车，上前将符节递给查验兵丁。

接着又从怀中拿出一张方帛，上印护国寺专属文牒。

这玩意儿相当于出国护照，空明拿出来主要是为了让查验兵丁知道自己的身份：

“贫僧乃是护国寺僧人，此番要去往大唐互通经书法卷。”

一般来说，这张通关文牒掏出来，兵丁就不会多问了。

因为护国寺不仅仅是一个寺庙，更是大瀚王朝历任皇帝斋礼之所。

是包含着皇权和政治意义的。

普通兵丁哪里敢拦。

然而！

今天的情况，却有点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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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白缨心中感动万分，低眉顺从地点点头，宛若一只温顺灵猫：

“可若成一事，便损一将，”

“打来打去，到最后这江山之中无一人与我亲近，又有何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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