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老家的地址。

房东没说话，只是怔怔的望着照片，神情凝重的再次盯着照片，我觉得奇怪，问道：“您认识照片里的人吗？”

他身上的疑团越来越重，可他不给我任何答案，我只得作罢，在后来的几次谈话中我再也没有提过“张本扬”这个名字，但对于他身份的疑团我是从来没有放弃过某些猜想，却又害怕某些猜想得到证实，破坏了他在我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于是我像只遇事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不想去探寻其中的究竟，继续维系着我和他这份忘年交的情谊。

老人进得我房间，在椅子上坐好，习惯性的侧身看看照片，他见我在观察他，他忙欲盖弥彰的坐正身子问我说：“今年春节回老家吗？”

老人也觉察自己失态，忙摇摇头，慌乱的放下照片，说：“人老了，看到全家福就感慨，忍不住多看几眼。”，说完又低头填合同，我则继续收拾我的东西。

“张本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认识。”约两秒后他答道，神情恢复了正常。

因我是有意问之，虽是短短的一两秒钟，已捕捉到他神情的微妙变化，我肯定“张本扬”这个名字在他毫无防范的情况下提起，对他有着强烈的冲击，他和这个名字一定有着渊源。

同时我又有新的疑惑：即使他就是我从末谋面的那个负心的爷爷张本扬，他离开时奶奶才近三十岁，历经四十多载岁月无情的摧残，当年那个体态丰腴、面容姣好的小妇人已然骨瘦如柴、华发苍颜，他怎么会看照片就能认出奶奶呢？再说他离开时爸爸才六岁，现在爸已五十岁，面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又怎能仅仅从一张照片就能认出呢？

我看看那纸上的名字不是我期盼的那个名字，于是又问道：“您认识张本扬吗？”

张本扬是我从未蒙面的爷爷，对于我来说，他的名字只会出现在奶奶精神病发作时狂燥的反复呢喃中：“我要去找张小芸，我要去找张本扬。”张小芸是我三十年前就病死的姑姑，张本扬是我的爷爷，爸爸从不提他的名字，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问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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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会有短暂的冷场，这时他就会稍稍侧头看看放在我书桌上的那个十寸的相框，相框正好摆放在他侧方位。相框里的照片是两年前在老家拍的，一张全家福，照片里有奶奶、爸、妈、弟弟和我，背景是我家的老房子。“你家人近来都还好吗？”他总会轻轻问上一句，我一般回答“都还好。”他又会说上一句：“家人都好你才能安心在外地工作。”我点点说“是。”如果这时时间还早他会又找话题聊一会，如果已聊了一会，他就会起身和我告辞，走时不忘再看一眼照片。

聊几次后我觉得他对这照片很感兴趣，甚至觉得他来我房间聊天是为了看照片。这时我就会回忆起我和他租房签合同时发生的事儿，似乎也与这张照片有关。

两年前我急需租房，正好看到一则出租房屋的信息，于是联系信息上的电话，双方在电话里简单的谈了一下房子的情况和价格就达成了协议，在约定好的时间里老人为我开门，并带来了租房合同。

于是我们想请他吃饭以示我们的感激之情，他婉拒了，只是每次来要去我房间坐上一小会儿，和我聊天，刚开始两次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知和这个陌生而好心的房东聊什么，场面一度尴尬,看得出他也有点紧张，这时他会讲些奇闻异事来缓解尴尬，然后把话题引到小时候的事，真佩服七十多岁的人还能记起童年的很多事儿，我也讲了许多小时候的人和事儿，主角除了我还有我家人，他听得特别认真，他会因我讲述的苦难事而叹息，也会为我讲述愉悦的事而高兴。后来慢慢熟悉些，气氛已由尬聊变得比较随意了，除了聊童年，还会有很多话题，聊天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变长了。

张本扬是谁？”他只是恨恨的说“他死啦。”我私下问妈，妈说是我爷爷，在爸六岁时他就和奶奶离了婚。

当我问出这话时，房东虽然坐在椅子上，但我分明看到他身体激灵的一个颤抖，脸上的肌肉也瞬间绷紧，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

“你是哪儿人呢”他又问。

正仔细看，边看边问我：“姑娘，这是你家人的合照吗？”

“嗯”我答道。

待他填好他甲方应填的部分后交由我过目，然后就由我这个乙方填我的资料，我看合同上房主的名字和房产证的名字一致，叫张志文，老人说这是他儿子。

有次在我俩聊天冷场时，他又专注的看着照片，突然我想起一个人，算算年龄和他差不多，难道眼前之人就是那人，于是我谨慎的问他：“我一直叫您张爷爷，可我一直不知道您的名字，您老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安排了四天假，平常忙，就盼着过春节团聚。”我说。

“春节啊就要一家人在一起，才有年味。”老人说。

“您儿子儿媳都要回来吗？”我问。

“他们前些日子回来住了半个月，要明年夏天才会回来。”老人说。

话题由此展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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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愣了片刻，随即拿起桌上的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张欠之。

老人坐在沙发上，把合同从随身的提包里拿出，铺在面前的茶几上，弓着背准备填写合同。我想趁着空档整理一些小物件以便节约时间，于是拉开一个小包的拉链从里拿出小物件，最先拿出的就是这个相框，我平放在茶几上，当拿出下一个物件时，只见房东已拿起相框对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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