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哪怕四周环境昏暗、封闭幽静，凯瑟琳也并没有呈现出本能的慌张，而是尽可能的用自己的大脑思考着。甚至，她并没有多少恐惧，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活着，意味着自己尚且还有利用价值。

只不过，接下来要面对的，究竟是残酷的审讯，还是可怕的逼供，亦或者恐怖的极刑……

然而凯瑟琳只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严格来说，她只是头朝着安德烈来的方向——脑海里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用最节俭的语言将他的祖宗十八代族谱全部问候一遍，免得自己在骂完之前，就被别人塞住了嘴巴。

恨意暂时性的充满了凯瑟琳的脑袋，让她一时忘了，讲这些话骂出嘴去。

凯瑟琳不禁流下冷汗，全然忘记了她想的这三条完全是一种事情。

“你！你就是……那啥……叫什么来着？”

虽然对他恨之入骨，但很遗憾，凯瑟琳和簇儒府一样，并不是一个擅长记名字的人。因为在安德烈做我介绍的时候，凯瑟琳可谓是一点没有听进去。

从安德烈回应的语气来看，他大失所望：“拜托！美女，我做了这么隆重的自我介绍诶！难道我这个人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就在她胡思乱想，四下挣扎之时，她听到面前传来嘎吱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扑面的光。被罩住眼睛的凯瑟琳，并看不清来者，只能从他脚踩木地板的声音判断出来，这人穿着的靴子，一定不便宜。

可这一人开口，凯瑟琳马上就认得出来，甚至还有跳起来踢他的冲动。

只听这来者说：

凯瑟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蒙着眼睛，整条手臂上被套上了某种特殊的刑具，十根手指动弹不得，连最基础的摆臂也做不到。

周围没有一点光线，四周听起来空旷而幽静，除了她挣扎的回音什么也没有。空气中的魔力浓度低的可怜，没有任何释放术法的机会。不说野外那些魔力充沛的地方。正常情况下，哪怕是在魔力浓度最低的城镇里，也足够她释放两三个术法了。

浑身上下的擦伤依旧刺激着她，提醒她：离自己被劫走还没有过去多久。

At3573年6月10日，早五点，未知的密室中。

“哎呀，委屈你了，美女。这地方住得还不赖吧？像你这样的重要人士，能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已经算是顶级待遇了！”

凯瑟琳觉得，她一辈子也不会忘掉这个声音了——那个在中心神庙，把自己劫走的人，那个右手是红骷髅一般的家伙，那个张口闭口就是《西里斯诗集》的疯子。

然而，凯瑟琳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自己引以为傲的极高灵感，居然会反过来被别人利用，从而变成了别人劫走自己的助力。

回想起自己被捏着脑袋拖拽飞行的那一段记忆，凯瑟琳几乎是本能地寒毛竖立——并非因为飞行途中大大小小的伤害，而是因为自己被那只红色的骷髅手所捏住，从而通过“感灵”而看到的可怕回忆。

往往一个优秀的法师有着极高的灵感，对于灵魂的感知比一般人要敏锐的多。对于其中的佼佼者，通过直接触摸来感知人的灵魂读取，其中的部分记忆，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要折磨她，她是不太会害怕的，但是如果这种折磨会让她毁容，那她可就要重新考虑考虑了——作为一位50岁有余的大龄女青年，凯瑟琳重视自己的美貌，并不亚于重视自己的才学。甚至，在社交场合，这也是她炫耀的资本之一。

她又想了想那些在古典文学作品里出现的，被折磨至疯狂的犯人们，将自己带入到他们身上，想想如果自己也被折至疯癫，变得像个傻子一样……

于是，安德烈又是一副大失所望的神情，说道：“美女，你就不好奇我抓你来干嘛吗？”

“好奇干什么？反正你们也会安排我的。我现在施不了法，全身又都被绑着，想逃也逃不出去。所以，你们麻利点！省得在这儿浪费时间。”

“嗯，好，好！‘觉悟的鸟儿’（注释一）都要为你高歌了！我们呢，确实找你有大用。”

“那赶紧的！”

“哎，先不急，”安德烈语气戏谑，似乎是要故意和凯瑟琳慢慢谈，“比起当一个没有良心的监工，我更希望你能主动来参与这项工作。”

凯瑟琳冷笑一声，愤恨的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别在这儿说好听的，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但是，敢动老娘的脸和身子，我死也要诅咒你们！”

“听听这话，多可笑啊！勒梅家出来的魔法师，举世无双的凯瑟琳·勒梅，居然只关注皮囊和无所谓的贞洁……”

“别！提！那！个！名！字！”凯瑟琳的怒火突然更甚，眼罩似乎已经挡不住她想要杀人的眼神。安德烈口中的那个名字，仿佛是她的某种禁忌，只是稍微一提，也会拨动她头脑中最深最紧的那根弦。

她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已经完全因怒火而扭曲。她绝对不会希望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

“很好，很好！‘新生的龙渴望杀死他的父亲’（注释二），你是一条合格的龙，凯瑟琳·勒梅。”

“别用它称呼我！”

“但你却将它写在了你的协会登记名册上，是否意味着你的心底深处，仍旧希望他们以你为荣？”

凯瑟琳不想想象，现在安德烈的表情。她怕自己一旦看见那张脸，会忍不住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不雅词汇丢出去——数量多到能够自成一个术法体系。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咬紧牙关，努力的保持冷静，避免对方套出自己不想说出的话。

“我知道，虽然你们都称呼我为疯子，但我并不反对这一点。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在二十多年前的所作所为，比我还要疯狂上数百倍！”

她听到安德烈开始在这个空旷的地方踱步，那双昂贵的皮靴一次又一次与地板接触。

“我只是喜欢读诗，同时为一群看似疯狂的家伙们卖命。而你呢？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就否定了你父亲所做过的所有努力，自己创建了一个术法体系，并且成功将其推‘典冠法’的高峰！那些在‘奥术联’里拿着固定薪水的家伙们，本应该以你为榜样才是！”

安德烈走的很慢很慢，他似乎有足够的时间，和凯瑟琳畅谈他的想法。

“可是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你的父亲，大名鼎鼎的‘奥术联’副会长，‘天赐的贤者’，尼克·勒梅！他到现在都没有承认过你哪怕一点！整个‘奥术联’以你为耻！他们对你丰硕的研究成果视而不见，却单说你和商业冒险协会合作，这件事情，以你为耻！多么愚蠢而短视！”

凯瑟琳已经涨红了脸，紧咬牙关。她看上去非常想说什么，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使得安德烈能够继续的说下去：

“你要知道，你其实和我们是一伙的！”说到这儿，安德烈夸张的摆开了他的手臂，陶醉在他的自我表演当中。

“并不是我们希望你协助我们，凯瑟琳·勒梅！我们是在乞求你！就像阿拉斯托写的，‘迷途的羔羊，渴望头羊的牵引’（注释三）。我们祈求你，能够和我们一道，向愚蠢的奥术联证明，你疯狂的理论、我们疯狂的研究，都是有价值的！”

“你们乞求别人的方式就是把她捆的死死的，放在小黑屋里，听另一个疯子演说？”凯瑟琳突然想到，当时安德里提出的，和簇儒府交易，把自己换回去，恐怕也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为了向您证明我们同样疯狂！说句实话，你比我年长……我是听着你的事迹长大的。可我现在对你毫无崇拜之心，有的只是近乎疯狂的祈求！”

安德烈向目不能视的凯瑟琳伸出手：

“我诚恳希望，你能够协助我们，推进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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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一：语出教廷诗歌《新生》。诗歌记述「创生」的虔诚信徒在大灾变之日的伟大旅途，作者已不可考。

注释二：语出奥塔兰诗人西里斯的《这片辽阔的大地》。

注释三：语出奥塔兰诗人阿拉斯托的《引路人》，表达了在乱世中对贤主的渴求。创作本诗时，正值年开始的兰敦动乱时期。

凯瑟琳打了个寒颤，开始有些紧张的左右摆动身子——然而她全身都被束缚着，坐在地上动也动不了，站也站不起来。

多年的冒险经验，使得她懂得如何快速判断自己的伤势。虽然疼痛刺激着她的大脑，但她依旧能够根据疼痛的等级和类别将它们加以区分。

但让她惊讶的是，自己的身上并没有太多过重的伤口，也没有什么难以治疗的内脏损伤，断掉的两三根肋骨和臂骨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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