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如你所说，阿丽娜小姐。有时，间接通过下人的举动，便能看出主子如何。而直到如今，我看到的却是大皇子殿下的消极避世、二皇子殿下的穷兵黩武、三皇女殿下的平庸无能。而我却要在他们三人当中选择一位值得信任的新王……我要如何作出选择，阿丽娜小姐？”

二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僵硬，周围的人群也开始稀稀落落离开，并不寒冷的空气中凭空多出了一份沉重。

但莱布伦依旧将决意堆满面容，不动摇哪怕半分：“不用再劝我了，阿丽娜小姐。若三皇女殿下和你一样值得信任，那么我相信属于她的时代终究是会到来的。”

“可是，先生，哪怕奥塔兰已经化身一头干瘪的巨兽，就要分崩离析;哪怕它身体中的人民已经叫苦连天，甚至不再信任神明——您也不渴望将安定再一次带回国土？”

“莱布伦先生，我想这并不难选择。在一具尸体，一个疯子和一个普通人中间……这有什么难的呢？”

说这句话时，莱布伦的脸上也露出一种愁容来。

“哪怕是教廷之内，也已经满是皇储们斗争的影子——各地的「下骑士」已经动摇，连带着「上骑士」也开始人心不稳……还有几人能，做得到每时每刻保持对神的敬仰呢？”

“即便如此，莱布伦先生，若您加入，您的智慧与勇气，也能够让足够多的人信任三皇女殿下。”

“哪怕是刽子手也会认同我的。”阿丽娜和莱布伦的脸上都恢复了微笑，愉快的氛围再次在两人之间漫开。

“您要仔细考虑，莱布伦先生：无论她的手段与能力如何平庸，三皇女殿下的理念一定是所有皇储之中最为平和而正确的。她无比向往如同大宴一般的和平之世——那是奥塔兰曾经也拥有过的东西。”

但话到此处，阿丽娜却无法再微笑下去，而是切身地感到一种难过与悲哀，进而又转变为一种坚硬的意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丽娜小姐。你听命于莫里森伯爵，而莫里森伯爵听命于三皇女殿下……”

此时的莱布伦，并不微笑。他赞赏阿丽娜有一双狮子样的眼睛，他却能目视这样的眼睛，毫不退却。

“我并不认为你和那些人一样低劣，阿丽娜小姐。我也不止一次的听说，你一直在尝试拉拢格莱尔和吉娜小姐加入三皇女的阵营，告诉他们三皇女是一个多么有慈悲与仁爱的伟人——这与其他两位皇储的手下有什么区别呢？”

“无论你是否承认，莱布伦先生，当下的奥塔兰已经容不得你像十几年前那样信任他了——”

“哪怕她做不到，她也如此向往着。她真正爱着世人——”

“不用再说了，阿丽娜小姐。我信任你是真实的，故而，我信任你的话语。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三皇女殿下是一个美好的人。但我的原则与立场，不允许我参与这场斗争。何况，笼络我，并不意味着笼络了整个教廷，甚至都不意味着能够笼络多少教廷骑士。”

莱布伦也往前踏了一步，和阿丽娜的距离只有一个身位之远。

“像我说的，先生，当下的奥塔兰不值得您像十几年前那样信任它，曾经的它，确实是整合了八个国家，为大地带去生机、为人民带来希望的神圣之国……”

“整合八个国家的是兰敦的皇室和它的军队，它整合的手段是用铁蹄血洗整个名为‘奥塔兰’的地区。我的信任完全来源于，兰敦的王不将这个国家称之为兰敦，而是称之为奥塔兰。他确实是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伟大光辉的男人，连他的亲朋、手足、下人，都能够沾染一份这样的伟大，从而显现出一种神性来。”

这样的发言十分的大胆，也十分的危险。莱布伦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大胆无礼的方式，来形容三位皇储。

何况这还无比贴切。这在无意当中戳中了莱布伦的点，让他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他摇摇头不再言语，只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天顶的阳光已经歪斜，逐渐不再笼罩两人，也不再笼罩那具孤独的盔甲。

阿丽娜的脸上有些许不甘，却也只能最后一次提起裙子致意：

“和您的谈话十分愉快，莱布伦先生。如果抛开立场，我们或许会是很好的朋友。”

“为什么是如果呢？如果你想，我们现在都可以抛下立场，好好地来一场正常的谈话——比方说聊聊骑士什么的。”

“您也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吗？”阿丽娜显得震惊了一些，“我是说，您不觉得，这些是给那些女孩造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吗？”

莱布伦笑了笑，道：

“或许大部分是。但同样有虔诚的人，将对神的敬仰灌注在里。我推荐您可以去读一读一本名叫《伊诺·冯》的骑士，小姐，您会见到虔诚的信仰和美丽的爱情。”

阿丽娜有些难以置信，呆愣愣地说：“好的，谢谢您推荐……”

待到她转身离去，莱布伦才又蹲下来，露出忧伤的表情，对无人的盔甲言道：

“为你和吉娜写的故事，你却看不见了……”

此时，阳光的斜角已经将他没入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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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兰德在中央的两人洽谈之时，已经静悄悄的带着两名侍人，来到「死之宫」一处隐秘的角落。

他凝视着脚下的红地毯，确认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之后，轻轻地将其掀开，翻开其下的石板。

别无异样的地砖之下，藏着一处向下的暗道。

他知道，这里通往现在关押着凯「十指」瑟琳的地方。

“如果我将你这番说辞宣传出去，大概后天你就会被斩首吧？”

“我承认并没有什么区别，莱布伦先生。”面对怀疑，阿丽娜并没有显出半分不悦，只是她的眼神依旧坚定，始终没有逃避过哪怕半点，“但光看做眼线与手下的人，已经足够能揣测出他们主人的意图。”

阿丽娜往前走了一步，不再屈居于黑暗之中，与那具银白色的盔甲，共享一份光明。她的语言彬彬有礼，她的语气不容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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