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很重，开得很慢。

一个悠闲的秃头中年男人从后面冒了出来，脸上带着比肥肉还要油滑的神情。但与之相反，他瘦骨如柴，身形单薄，灰不溜秋的衣服瘪了一大块。

“我怎么记得，你连妻子都没有？”

“嗨呀，大人，我们那哪能和皇都比啊？街上流浪的孩子都等着我发面包呢！就为了那帮小东西，我‘退休’的计划已经推迟好几年了呀！”

“大人，我把东西带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安德烈。

别说，演的还挺像，真有那种小人得志的味道。

“那，大人说好的，那些卡尔……嘿嘿，小的家里还养着两个孩子，就指望着二皇子殿下恩泽呢！”

尚在演技中的安德烈瞪了他一眼，语气逐渐转调：

“没有人察觉？”

“不会有的，大人……在他们下一次打开那些储存柜之前，没有人会发现这些宝贝被调包了……这还得夸二皇子殿下的道具准备得好，小的手脚才能这么利索！”

男人嘿嘿地笑，拍着二皇子的马屁。

安德烈在等人，等一个线人。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皇都到处都是繁华，至少在城里是这样。宽敞的街道，无处不在的行人与卫兵，让整座皇都几乎没有真空地带。故而，要找到一个适合接头的小巷，还真有点困难。

他选择的这个地方，位于城东的一块街区内，属于早期城市规划失误的产物，两头都是封死的，要么得从室内由门进入，要么从天上下来。

年6月14日，下午六点，奥塔兰境内，皇都。

安德烈本能地感到一股厌恶，脸上却表现出一股嚣张的神情，装得像个暴发户一样：

“很好，你完成了殿下交付于你的光荣使命……自此，你就是奥塔兰自古以来最伟大的小偷了！”

“嘎吱——”

对于一个本体是「贤者之石」的人来说，改变相貌并不困难。

他就顶着这样的脸，靠在狭长小巷末端的墙上，等待另一头的门打开。

男人脚底滑溜，仿佛没有阻力。他手脚轻盈，几乎不出声音。

他从身上摸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古籍，两张拳头大小的薄石板。

安德烈面不改色，继续以责问的语气说：

“你一个小偷，还挺有善心？”

“谈不上，大人，要有那个心，小的也不会去偷东西了……”说到这，小偷的脸上露出一种自嘲的神色，说道：

“只是我有一天发现，什么时候，孩子们的父母都养不起他们了？就觉得，这奥塔兰啊，统一了几年，反倒往回走了。”

忽然，他又露出油滑的表情，说：“所以，为了二皇子理想中的奥塔兰，我可努力着呢！”

“但我怎么打听到，你是为三皇女服务的呢？”

忽然，门后又传出了陌生的声音，出现了一个人——「青铜之狮」施耐德。

他魁梧的身躯彻底堵住了小偷的去路，黝黑的面庞刻满肃正的气息。

小偷一转头，看见一个教廷骑士就站在自己身后，腿都吓软了。

但骑士却步步逼近，神色丝毫不敢放松：“「神手」扎克，你好像不是看见骑士就会腿软的巡查货色。”

他拔剑了。

“别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我很清楚你和莫里森的关系——你当他的眼线，而他是三皇女的人。”

“就是这样，小偷先生。你也要，一个稍有实力的小偷，就能被二皇子从齐齐米亚远邀而来了？不要以为找几个孩子配合你演戏，就能让自己洗脱嫌疑，二皇子可没你以为的那么蠢。”

安德烈恢复了原本那戏谑的语气，变换为原本的样貌，从另一侧靠近小偷。

但他与施耐德都默契地止步于据他两米开外的地方，似乎在防备什么。显然，这位「神手」，多半实力不俗。

「神手」看伪装已经无意义，干脆直起身子，前后看看，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我不够聪明，为了区区三万卡尔铤而走险，还自以为是地想着得到更多的情报。”

“看来，贪财是你最大软肋啊……不过我记得莫里森给你的有五万？”安德烈把玩着手里多出来的小刀，一脸悠闲。

“实不相瞒，两位，我在齐齐米亚建了个孤儿院。那些孩子，可不是我找来的演员。要不是为了他们，我哪用得着那么多钱？”

「神手」扎克放下了石板与典籍，似乎打算放弃抵抗，但两人迟迟不敢上前补刀，不知在忌讳什么。

“两位，以奥塔兰的繁荣，齐齐米亚领建起了第一座孤儿院！投资人是个小偷！多可笑！”

施耐德握紧剑，不紧不慢而严肃地说：

“二皇子深知如今国家之腐朽，所以寻求变革之道。”

“变革个屁！我看他只是想把老国王的位子搞到手，除此以外什么都不管！瞧瞧你们干的这些事吧！”

中年人的脸上没有了油滑，愤慨取而代之。

“你们不顾全奥塔兰的颜面，强行与那个商业冒险协会合作，最后搞得差点闹崩，为了什么？一堆破石头！你们偷窃古代的历史典籍，钻研禁忌的术法，甚至拿人命做研究，为了什么？还是破石头！”

“变革需要「贤者之石」的力量！为此做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施耐德依旧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仿佛他所站的方向就是大义凛然。

“曾经，王为了统一战争的胜利，许诺了那些贵族太多……现在，那些贵族已经变成奥塔兰最大的危害！二皇子殿下向我们许诺了一个光明的未来，我们自然要倾力让其变为现实。”

“然后呢？你们继续当寄生虫？二皇子接过王位，而你们接过贵族的遗产，继续当贵族？连孩子的死活都不在乎，还有什么资格和菲莉安殿下比？光明？笑话！”

安德烈突然开口了：

“我说，你们有病？国不国家的是你们该讨论的问题范围吗？能不能直接动手，少说点有的没的？”

安德烈知道，那是研究所需要的最后一块拼图。

比较有意思的是，安德烈的脸变了样子——那不是他的脸。

那张脸有点年轻，一股子政局菜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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