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侯爵不自觉地低下头，吐了一口心累的气。

威廉姆斯·托利亚，一个远近闻名的纨绔子弟、恶棍、淫贼。

“我……没做什么事！我就是出去逛逛！”

“每次你这么说的时候，府里的仆人都得费心打扫你那混乱不堪的‘战场’……”

如果要用语言来描述他的罪行的话，只能这么说：

“父亲，我……”

“我吩咐过你！这几天不要出门！”

托利亚整个人像是蔫掉了一样，畏畏缩缩地走到威廉姆斯侯爵身边。

若非他的父亲万般叮嘱他，不能对那些大人物家的千金动手，以他惹麻烦的能力，威廉姆斯侯爵只怕是要当场把这个儿子杀掉。

但即使这样，托利亚犯下的恶行也足够他被送上极刑台数次，只不过没人会管罢了。

在“二皇子的喉舌的儿子”面前，无论是莫里森公爵还是其他绅士般的高位者，都没什么制裁他的欲望。

斯威格，拿布领最繁华的城镇，莫里森公爵的住处，也住着数位名声显赫的绅士。他们或有高洁的品行，或有渊博的学识，或是开国的功臣。比如莫里森本人，从原来的拿布叛逃后协助兰敦人拿下拿布，从伯爵一跃为侯爵，封到了大半个拿布领的土地。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但威廉姆斯侯爵，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位，他不符合上述的任何一项描述。他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封地，只有一座不比莫里森公爵的宅邸小的房子。

他本人就站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朝外仰望着无比蔚蓝的天空，倾听街道的声音。

年7月11日，下午两点，奥塔兰境内，拿布领，斯威格城，威廉姆斯侯爵的府邸。

不过，最近这几天，情况稍有变化。

他听到厚重的木门被打开，一道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本想潜入这宽阔的客厅，却发现侯爵就站在这里。一道卑微而又丑陋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这当中的周旋，已经足够侯爵大人忙活了——可他还有个不省心的儿子。

只要威廉姆斯能够接下三皇女的所有政治攻击，那完全无需主动干涉西部的局势。在他看来，就三皇女那种天真幼稚的政策，西部要不了几年就会民不聊生。

只不过这种中庸的政策倒是苦了威廉姆斯侯爵——别人将他当作二皇子的喉舌眼线，对他或是敌视或是附庸，而他自己却对这份权力的使用慎之又慎，生怕树立了不必要的敌人。

他最爱的事情是，逛街——如果看到一个好看的年轻姑娘，便直接吩咐随从把她带回府邸。带回去干什么？“洽谈”，每一个出来的姑娘都留着泪，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

这是他的日常生活，若是遇上他开心的日子，他会慷慨地邀请诸多随从和狐朋狗友，一起与美丽的姑娘“洽谈”。

“这次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您叫管家去看吧！我的房间里没有流泪的姑娘，更没有我身上一滴液体……额，除了汗液。”托利亚突然直起了腰杆，像是突然有理了一样，大摇大摆地走到沙发旁坐下，享用父亲泡好的茶。

“无论你干什么……这几天都不要出门！我清楚你惹事的能力，更清楚你这几天都在外面做了什么！你最近几个月，经常去一个附近的村子对吧？别以为在城外，三皇女的人就看不见你！”

“就是被看见了又怎么样？咱们的靠山是二皇子！”托利亚惬意地躺在沙发上，感受午后阳光那慵懒的暖意。

“听着儿子，三皇女回到拿布，就意味着她将会重新整顿她在拿布的布局！她会伸出她的爪牙，操纵我们身边的一颗颗棋子向我们逼近……如果这个时候惹事，首先遭殃的就是我们！如果留下不好的把柄，导致二皇子殿下在拿布领失利，我们就会变成弃子！”

侯爵大人讲得面红耳赤，声音一句比一句高，可托利亚像是没听见一样，悠闲地摇着茶杯里的勺子，看着方糖在其中融化。

“托利亚！！”

“父亲，你说这些，我也听不懂的……但我会听你的，这几天我就不出门了，好吧？”

如果是平常的话，托利亚已经和威廉姆斯吵起来了。可今天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只是坐在沙发上，没有一丝和父亲胡闹的迹象。

这搞得威廉姆斯已经燃起来的怒火有点没去处，让她干干愣在原地，手足无措。最后，所有的苦涩和辛酸只得化作一丝悠久的叹息，消散在温热的空气中。

这时，有一道干脆利落的脚步声传来，走进了宽阔的客厅里。

“侯爵，我想我需要问问您的人的办事效率……那些游猎人，为何现在都还没有把二皇子要的东西拿回来？”

威廉姆斯打了个激灵，当即回身谦卑地说：“您大可相信‘歃血’的实力！博古雷斯大人，有您提供的‘贤者之石’，加上他们丰富的探险经验，区区一个遗迹是难不倒他们的！”

来者一身蓝色法袍，胸口别着代表“奥术联”最高席位的剑盾徽章。他正是在石头城一战中，拖住了簇儒府许久的奥术联主席，二皇子的首席研究员：博古雷斯。

只是和托利亚相反，现在这位大法师的心情看上去并不怎么样。听这气势，是来问罪的。

“你要记住，二皇子不喜欢等待，我更不喜欢。”

“是……或许，他们在路上遇上了些困难。”

“呵，困难——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和二皇子的计划又有什么关系？”博古雷斯好像憋着一口气，说话充满了愤恨和幽怨。

他一想起那个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国师”，突然提出了“寻找古老的力量”这么个莫名其妙的要求，二皇子也不会指派他出来，自己的研究也不比中断……

想到这里，他又用力地捏紧了拳头。他本想又一次闭关，好好研究上次在石头城中得到的“知识”——他透过那个白发女人看见的东西，以及疑似「秩序」之神的人所施展的术法。

但他们说，这个“古老的力量同样有研究的价值”——放屁！什么东西会比神的力量更有价值？什么会比那强大、纯净而又可怕的灵魂有价值？！

博古雷斯的气氛，完全被他带到了话语当中：

“你最好让那些走野路的快一点……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我每在这个无趣的地方浪费一秒，这个世界的真相就晚到达一秒！明白吗？”

“是是是……以您的智慧，当真是可以寻找「永恒」的踪迹……”

威廉姆斯头冒冷汗，余光瞥见自己的儿子在悠闲地喝红茶，便头冒青筋。

等着难熬的场面过去，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所以，斯威格的节日，姑娘是不上街的。

严格来说，若非二皇子有意在拿布扶植手下，威廉姆斯到今天也不过是个不知名的亡国爵。他既不聪慧，也不勇猛，甚至在诸多大是大非的事情上显得愚笨，只能在诸多势力中不断周旋保得自己平安。

而二皇子恰恰看中他这愚笨——他缺乏突进的莽撞，亦缺乏背叛的勇气。像势利的老鼠一般，在诸多麻烦事中选择最中庸的、得罪人最少的道路，恰是威廉姆斯的强项，也正是二皇子在西部选择的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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