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儒府把泰奥放在一边的石墩上，他还是整个人软趴趴的，直不起来。巫毓荫正打算去林里游猎一番，却被这不明不白的一句给问到了。

“记得什么？”

“你想，我们先前去过石头城的分部，后来又在拿布领找了两个，得到的都只有口头承诺，这笔钱的税务正在计算，迟早能取出来……但现在呢？”

簇儒府拿出他那高达七千八百万卡尔的信用凭证：“除了这张有着所谓‘亲笔签名’的纸条，我们什么都没得到。他们也没有预先支付任何承诺保证金，哪怕十万卡尔也没有。

两人谈话的地方选择了远离人群的草地，昆图夫人和昆图先生在边上放哨，以保证不会有人听到他们说话。

“我大可把这七千八百万送给他们——我们一路下来的开支，何时有过超出一百卡尔的？”倒也确实，两个不需要吃饭和住宿的不死人，又能有什么多的开销呢？

“你是说，问题不在于欠与还？”巫毓荫抵着下巴，尝试着思考起来。当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是，簇儒府也同步着开了口。两人异口同声：

“取不出来。”

“你想得不够多。”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你担心……他们还不起？哦，倒也是哦……”这些村民的收入本就不高，一年种地、游猎的收入也就刚刚好养活自己。他们最大的问题是拿不出任何多余的钱。

一个人一天吃个三四卡尔，乘以三百就是一千上下，在乘以他们重建村庄所需要的天数——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哪怕簇儒府当了这个放贷人，他们真的把村子给重建了，也根本还不上开销。

簇儒府默不作声，伸出手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却被粗暴地弹开。“我们的财产都被烧毁了，别的村子也不愿意收留咱，凭什么这个人还能拿着那块石头在这里哀天怨地？”

他指着簇儒府的鼻尖，又指向泰奥躺在地上发抖的躯体。簇儒府看看他，看看地上发颤的人，摇了摇头。他看似粗暴地抓起泰奥的后领，将他生生提起。

年轻人心里一惊，反应过来后又觉得得意了——看这架势，他多半是要去把这废物般的男人给教训一顿了。哪怕这人不卖石头，明天要是领主还不让他们进去，也能多一个去游猎的了。

“骑士老爷，咱这里大大小小几百号人，饿着肚子呢！”他说。

就巫毓荫所知的村庄景象，一年下来能有点闲钱，他们大多会去买些肉，在喜庆的日子里庆祝庆祝。这样一来，闲钱也没有了。这来源于吉娜的记忆，虽然是十几年前的，但仍旧不过时。

但簇儒府还是摇摇头，说：

“你还记得么？”

他只想把泰奥带离争吵，以防出现意外。他要去找巫毓荫商量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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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商业冒险协会有七千八百万卡尔的酬劳没有取出来。”

巫毓荫马上意识到了他的意思，不由得眼睛发亮：“对啊！这么多卡尔，拿出一点来安置他们吧！等新的村子建好了，再让大家慢慢把钱还回来！”

“这一笔数量庞大的实体货币，他们既不问我我的金库在哪里，也不问我是否需要开启相关的储存服务……我甚至有理由怀疑，在奥塔兰——”

“这笔卡尔是提不出来的。”巫毓荫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然而再接下来，她需要思考。她开始绕着簇儒府转圈踱步，托着下巴可劲地地想。

“作为一个前段时间刚刚从协会占了便宜的合作方，为什么他们会拖欠这一笔款长达半个月？更何况，这些最终都要算到协会的头上。”

“因为他们并不想拿出这样一笔巨大的现金，用来支付给一个个人——或者说，额，怎么说呢……”

“至少在奥塔兰西部，各个城镇的资金周转是有问题的。哪怕他们的金库中不存有那么大的数额，也应当有几百万的储备……但现在，他们连这几百万都不愿意支付。”

“可我觉得，这么大的一笔钱，付不出来也是很正常的……几百万呢。”

“那哪怕几十万呢？十万？像石头城那样的大成镇，也付不出来么？石头城的内城繁华至极，富人们一户每天的开销就是几千几万卡尔上下，钱从哪来？又到了哪去？”

“还能到哪去？在那些商人手里兜兜转转，最后回到贵族们手里。”巫毓荫回忆着吉娜在皇都的所见所闻，她知道那些贵族们敛财的手段。

但她同时发现了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钱捏在贵族们手里，卡尔的……额怎么说……流动性？流动性太差了……等等。”

巫毓荫突然反应过来，“咱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些？钱提不出来，怪别人有什么用？”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了。你看这座海丘城，不大不小，领主是个伯爵。听着和「白银骑士」好像差不多，对吧？”

巫毓荫左思右想，稍稍领会了一点他的意思：

“你是说，那这张凭证进去，靠协会和奥塔兰的合作关系……吓唬吓唬他们，敲一点钱出来？”

“你成长了。”簇儒府试着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他近乎成功了——如果嘴角的弧度没有那么高的话。

“好主意，但这终究是要人去做的……欸等一下！”她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看了一眼凭证上烫金的文字：

请「不死者」簇儒府当面领取，或请同为「金牌」的冒险家凭本人签名代为领取。

“你要假扮……”她马上拉低声音，因为昆图夫妇还在附近放哨，“假扮格莱尔，那谁去领钱？这荒郊野岭的，去哪里找个「金牌」来？”

但簇儒府的脸上挂着不明不白的笑。他从囊中掏出了一块金色的吊牌，出示给巫毓荫看：

那正面刻着巫毓荫的大名。

“哦对，我也是个金牌……那还有，要是他们已经知道了……格莱尔已经死了的事情，那怎么办？”

“没有尸体的死者算不上死者——虽然这话对死人不敬。希望他能原谅我。”他脸上完全没有恳求原谅的意思，或许是因为这种感情实在是难以模拟？

但他却叹了口气，以一种十分无奈的方式道：

他甚至有些为此感到满意，以为自己做了一件有贡献的事情。

但，簇儒府并不是把他拉去训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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