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项议题，关于对塞恩斯方面商业决策的变动——由大皇子殿下提出。”坦塔罗斯只是平静地讲这句话宣读。

但这一事实已经足够激起场上的窃窃私语。但面色最为严肃的大皇子本人反倒不发一言，甚至还在闭着眼睛。

“诸位，我用了五年，知晓皇宫之上、茅屋之中的人，对奥塔兰和周边国家的看法。而后，我又用了一个五年，去了解周边国家的真实情况，才变成了这篇议案。”

“快说吧哥哥，既然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二皇子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笑脸，语言间却多少透出点微妙的意味。十年，这声虚伪的“哥哥”依然叫得如此顺口。二皇子西西近乎快要忘记了，自己的哥哥是一个多么有压迫感的对手——当然，得是他不当“尸体”的时候。

他就没睁眼看过。

“先回答诺里斯大臣的话：我不认为我与十年之前相比有任何成长，因为我十年间只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为了我父亲所建立的教国，为了这整个奥塔兰。”

窃笑的人更肆意了，议论的人更嘈杂了。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相信你们中，有不少人对我的言辞感到奇怪。一个十年不议政的人，这番话看似可笑。但我今天提出的这条议案，完全从我的观察和探访所得——过去的十年，我并非一事未作。

但二皇子从他出现在这里的第一刻，便将他视为政敌。

有人窃笑，有人私语，唯独两位皇子和国师在沉默。

而率先打破这种尴尬气氛的，是大皇子自己。他极其缓慢地站起来，脸上的神情可以说是决绝且坚硬——可什么事情需要他露出这副神情呢？还是说他一直如此？

今日议事，有一个久违的身影回到了他的圆桌上。

五年来以来从未出席过会议的大皇子，巴达·兰敦米尔尼亚，与他的辅臣凯多，一同出现在了席位上。他大概是结束了在塞恩斯的探访，回到了皇都。

但他缺席的时间远不止探访的这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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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极北的冰雪，寒冷而厚重。

年7月14日，早七点，奥塔兰境内，皇都，皇宫，高塔议事厅。

无论他还是凯多，都没有问候坦塔罗斯一句。坦塔罗斯不在乎这个，却也觉得这两个人稍稍自我了些。他最终走到正对大门的国王席位旁，站定了一动不动。

三个人一言不发，就好像三具雕塑立在那里，从晨曦照进，到最后一人入座——那是二皇子西西·兰敦米尔尼亚。

“让我想想，大皇子殿下，您提出的上一条议案，还是关于北部贵族出游税务的小问题……这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进步。”国王位置左手边的白发老者徐徐道，面色却并不慈祥，反倒带着些讽刺与玩味。

不得不说，这位老臣的记忆力很好。毕竟，大皇子不参与会议的时间长达五年，而上一次发表议案的时间是将近十年。

“在此之前，我想先请各位知悉几个现状，再思考几个问题。这是否仍然在我的权力之内，坦塔罗斯？”他大概是除了国王以外，第二个敢直呼坦塔罗斯名讳的人。

“您请自便，大皇子殿下——我可真是怀念这个称呼。第一次这般称呼您时，您的弟弟妹妹还没出生呢。”

“那我便说了。”大皇子没有拿出任何东西，也不需要照着某些羊皮卷照着念，而是原原本本第说出他已经内化于心的事实。

“我有过探查，南方的原晶矿脉，每天出产的矿石能够炼制八千余吨原晶。一年下来数百万吨的原晶，你们可知道都去了那里？”

王位左席的诺里斯大臣安然回答：

“大约六成用于制作各类原晶制品，四成出口给了塞恩斯。”

“六成的原晶，被我们变成了照明用的火元素结晶，或是灌溉用的水元素结晶，又或是其他的低端原晶制品，在市场上销售。而塞恩斯，用这些原晶打造武器。”

听到“武器”二字，二皇子差点笑出了声。或许在他看来，没有比贤者之石更好用的武器。但他还是保持礼貌的表情，继续听下去。

“诸位可否考虑过，塞恩斯在这整个大陆是处于中心位置的？这样的地理位置，使得他们天然拥有良好的贸易条件，任何国家的优秀商品都能够输入进去，包括坎亚的冷兵器和大宴研制的术法核心——我们能得到几样？”

“您想说，塞恩斯是个潜在的威胁？这不失为一种合理的看法，但……”坦塔罗斯皱了皱眉头，说道：“塞恩斯何时有资格成为奥塔兰的眼中钉？一个被商业支配的边地小国，哪怕地处大陆中心，也断然掀不起什么气候。”

“我想问问各位，过去二十年间，流入塞恩斯的卡尔都有哪些途径？不用多报，超过一千万卡尔的，说便是。”

二皇子身旁，薇薇言道：“东部向塞恩斯采购的额外金属，大概每年有四千万卡尔左右。”

又有大臣说：“商业冒险协会从奥塔兰方面得到的税务收入大概在两千万卡尔。但是，我们每年都在向塞恩斯输出粮食和原晶，这些钱都不成问题，甚至他们每年还得倒贴卡尔给我们。”

“不成问题？你们看见账面上收支平衡了，却看不见这些卡尔在塞恩斯已经滚过了一圈，带去了多少。我实地探访的结果是，塞恩斯不缺能把两千万卡尔变成四千万甚至八千万的工厂。他们的物质学水平，已经远远高过了我们的想象。”

五年，大皇子不是在出使别国，便是在全国各地闲逛、出游，或者参与冬季最危险的游猎。在外人看来，他像是放弃了政治。如今已经年近四十的大皇子，已经失去了近乎所有政治簇拥。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座的，来得最早的坦塔罗斯一如既往地推开大门后，才发现他已经坐在靠近大门的空席位上，安静地闭着眼。

那似乎是在假寐，但坦塔罗斯觉得他在注视着这个房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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