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必了……等我们吃完。你先退下吧，去做你该做的事。”

“明白。”

而若是现在，博古雷斯在他的宅邸中住过之后，还要光明正大地去找“疑似”亲近三皇女的簇儒府……这回留下多少话柄和破绽，那个主席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么？！

而且还要去委托一个亲近三皇女的人找二皇子想要的东西？！

侍者深深鞠躬，随后转身快步退出房间。

现在西部阴云密布，三皇女初回西部，最需要几个出头鸟来树立威信。她昨天才刚刚将那个加丘给公审，哪些原先在莫里森公爵管制下，一直奉行“灰色惯例”的贵族们，一夜之间都热衷于销毁自己一切不干净的痕迹。

而威廉姆斯是二皇子在西部的一步棋，如此敏感的身份，在如此敏感的时期当中，他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节外生枝。

所以他雇佣非官方的“歃血”冒险团，所以他让托利亚收敛，所以他尽可能避开和商业冒险协会接触——毕竟他们和二皇子有过一些“矛盾”。

随后，威廉姆斯一言不发，手撑着额，眉头不为人注意地皱着。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亲爱的，那位主席要去哪里，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事情。一切责任都不在你——都是那些业余的冒险团，好几天了都还没能把那块石头取回来……”

夫人对于政事和正事都不甚了解。她只以为，是博古雷斯迟迟得不到结果，便出去散心了。

“你是说——博古雷斯大人，亲自动身去了「旧友之冠」？”

威廉姆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堵着沸水的瓶塞，虽然看上去平静却随时有可能爆开来。而他面前的下仆自然听得出这话语间不悦的意味，又将头低下去了五个角度，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诚意”：

“是的……而且我们刚刚得到消息，「不死者」和「白魔女」也在那里，恐怕是直接找他们商谈去了……”

年7月15日，早八点，奥塔兰境内，拿布领，斯威格城，威廉姆斯侯爵宅邸。

这当然不对，但威廉姆斯要如何她说明如此多的复杂事物——如何说清楚他自己都不清楚的部分？那个「不死者」簇儒府，现在有明显的偏袒于三皇女的倾向。无论博古雷斯去找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要么是冲突的激化，要么是说不清的嫌疑。

威廉姆斯长舒一口气，将自己心中因恐惧而升腾的怒火压下，轻言轻语地说：

猛然的两声，吓到了坐在侧面用餐的威廉姆斯夫人。而托利亚就坐在他母亲的对面，不为所动、大快朵颐。大概，他是故意的，又或者他习惯了。

“老爷，我去叫人来收拾——”

而后，偌大一个餐桌上，只剩下威廉姆斯粗重的呼吸声，和托利亚狼吞虎咽饮下粥和酒的声音。

“亲爱的，你脸都红了，又红又白的……”

他最害怕节外生枝，结果博古雷斯这一步，直接帮他“枝繁叶茂”了。

而他现在就必须要思考，要怎么样才能从一大堆节外生枝里剪掉所有该剪的东西，保持自己的清白，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

但时间不给他时间。

“老爷？”原先那个仆人颤颤巍巍地推门进来，“‘歃血’那边的消息……”

“有消息了？”威廉姆斯在那一瞬间是开心的，但看到仆人的表情，便知道了情况大抵如何，心里的怒火又升起了。

“……说……”他近乎于咬着牙发出这个音。

“嗯……啊……这个……‘歃血’的人……”

“快说！”威廉姆斯的耐心被怒火燃烧殆尽，一声暴喝将仆人吓得不轻，一下子把语言串成了串全部吐了出来：

“‘歃血’的大部分人在找到神庙和石头之后就失去了联系，留下来报信的团员也找不到他们了——”

仆人颤抖着将话语说完，拖着尖锐的尾音等待侯爵的审判。他鞠着躬低着头，没有勇气看他的主人一眼。他只等到了一句轻问：

“你是想说，他们叛逃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老爷，但是……”仆人缓缓抬起头来，用最卑微的语气说：“在那之后，我们的人没有在任何一个附近的城镇和村庄打听到他们的行踪，就好像他们全都消失在了神庙里——也有可能，他们真的死在了那场原因不明的大火里……”

威廉姆斯想到了一种更坏的可能性——但或许会是更好的可能性？

“那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想要抢走这块石头，才要燃起这场大火？”

“……啊……啊是这样的，有这个可能性，老爷明智……”

仆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威廉姆斯刚才那句话中，有明显的解脱感。就仿佛一个绝望的人看到了黑夜中的灯火——

希望的味道。

而他的表情看起来，也是这么说的。

“对对对……对！有一个很强大的敌人……想要将石头抢走！”威廉姆斯表现出了与刚才截然不同的亢奋，站起身来穿好挂在椅子上的外套，招呼了仆人一声：

“去叫人把这些酒给清理干净，顺便再让人去金库里取个六千卡尔左右，再让人备好马车！我要出门。”

“亲爱的，你要去哪？你还没吃完呢！”夫人用刀指着餐盘里的肉排和浓厚的酱汁。

“我要去找点法子，让我们能活下来！对，活下来！”他神神叨叨地念着这样的话，绕过仆人的身体，自顾自走出门去了。

还在用餐的夫人把刀叉一放，叹了口气：

“怎么总是这样……”

“妈，你得习惯。他就是这样的人，一天天总是要对一些屁大点事想好对策，美其名曰‘夹缝求存’。”托利亚也放下刀叉，但他是已经将餐盘里的东西全都解决了，粥和漱口用的酒也都喝得干干净净。

“我去街上了。”

“慢着！你父亲刚刚说过，你这几天不能上街！”

“哎呀，妈！他不就是担心我做些什么‘会找麻烦’的事情吗？我收敛点就行了。大不了，我去找那些地下舞厅里的女人，不去招惹什么良家妇女了好吧？”

“你这孩子！回来！”

然而托利亚已经悠哉游哉走出门去，留下威廉姆斯夫人一人，看着空空如也的餐桌，最后也只能叹气。

威廉姆斯夫人放下刀叉，将手轻轻抚在他那近乎于苍老的面庞上。但这温柔的示爱，却也被他用手轻轻挪开。夫人的手，被放在餐桌上。

咚！啪！

威廉姆斯猛地敲击桌面，盛着红酒的高脚杯一个站不稳，摔在地上。殷红的酒在地上漫开成复杂的模样，一如他现在复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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