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时，簇儒府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房间门口，而博古雷斯就拦在自己面前。他的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些不太好的预感，不禁皱了皱眉。

“你……有什么事？”

巫毓荫没盖被子，只抱着被挤成直角的抱枕，身上的红色薄纱睡衣反射着妖艳诡异的光芒。

而她本人的表情相当“甜美”，甚至流着口水。

“没什么事，就是商量一下那个和时间有关的术法。你知道的，在对抗那个神眷的时候，我可是损失了两具备用身躯！”

可惜簇儒府现在不需要学生，他对教书这事有阴影。

目送这位麻烦人离开，他轻轻地打开门——里面没有上锁。不过巫毓荫会上锁么？吉娜的记忆里应该有，可她是不是说她把吉娜的事情给……“忘掉”了？

如此思维发散着，簇儒府进了房间，看见了一片漆黑中，月光穿过阳台，打在大大的床上。

“好吧……我会教你——我甚至都没有必要教你。”

“没有必要？”博古雷斯也皱了皱眉头，可惜他的眉毛没有簇儒府浓郁，像一条细线。或许这就是他的审美？

“对，没有必要。去看看第九典冠法吧。你把它研究透了之后，想要得到我那个术法，不会太难。”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他真正获得肉身且醒着的时间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但他已经发现了作为人类的不便之处：凡性。

人会因为诸多奇怪的欲求与念想，而干扰自己的思维进程……他曾经作为一个术法程序，恨不能理解这一点。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凡性并不是完美的。而正因它不完美，它在簇儒府心中才是完美的。

哦，我又想到哪儿去了……簇儒府拍拍脑袋，摇摇头，感到了人脑的不便之处。

簇儒府发现自己开始不善思考。

显然，博古雷斯是有相关知识储备的，因为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回答地点点头，自顾自沉吟着离开了。他还边走边用手比划着，就好像在做什么笔记一样。

就像个真正好学的学生。

“嗯？”

为了证明什么吗？还是说别的什么原因……

“嘿！簇儒府！”

又来了……簇儒府不自觉想到，并且切实感受到了一种名为不耐烦的情绪。具体表现为手指不自觉地挥动，脚掌不断和地面摩擦，以及晃动身体。

该怎么把这货给支开呢……虽说自己现在也不是很急，但这货挡在面前还真让人有点烦……

不知为何，看到这般情景，簇儒府的心情好了不少，刚才撞见博古雷斯的不耐烦全都消失。他思绪也平静了下来——甚至比平静还要平静，他干脆什么都不想了。

簇儒府就这样，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缓缓坐下来。

这张床太软了，他一坐下，就让床垫产生了倾斜。这使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巫毓荫：依然睡得很死，背对着自己。

可怜的抱枕啊……里面的棉会不会已经变形了？他想着，最后也不再凝视巫毓荫，转而看向阳台之外：天上有好大一轮满月。

他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悸动。满月高悬于空中，将整个夜空变得无比的宁静。房间里除了巫毓荫自然的呼吸声，便什么也没有了。

在这般宁静中，簇儒府在人脑神奇的机制驱使下，想起了一位比这个世界更久远的故人。

他想着，原来她知道八月有这样大的满月。一想到她，簇儒府又不自觉地回头看巫毓荫。而恰好，此时巫毓荫也翻了个身，抱枕凸起来的直角边还扇了他的脸。

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映入簇儒府的眼帘。于是，簇儒府也趁此机会，好好端详这张由她设定的脸。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视觉”来看巫毓荫的脸呢。

肌肤肯定是白嫩的，也没有雀斑；脸不会过于尖锐，也没有太圆，看起来很符合传统的“可爱”定义。但最重要的是，血色……脸颊、鼻尖和耳朵，还有锁骨与肩膀……该有血色的地方，不会苍白得像纸一样。

确确实实弥补了那个人所有的缺点，是“更完美的她”，比她更像一个“真实的人”。

这本应该是件好事……可簇儒府心里有种感觉，好像什么压在了胸口，将一大口浊气闷在了气管里，出不来也进不去。

这是……自责吗？他捂着胸口，不动声色，害怕在如此寂静的夜中，把巫毓荫吵醒。

同时，他夜开始盘算着一件事情：是不是，到了该告诉她一切的时候？但在那之后，她是否真的能像那个人要求的那样，“做她自己”？

何其矛盾……何其矛盾。

簇儒府的大脑有些运转不开，思维的速度也有些缓慢。夜幕中，昏昏沉沉的感觉袭上了他的脑袋，他眼中的景象也逐渐黑暗，在不知不觉中被瓦解，变成倒在床上的欲望。

一开始，他试图和这样的感觉做抗争。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是倦意。

他可以主动选择体验“睡眠”，这是对他而言很宝贵的经历。

没有犹豫地，簇儒府马上侧身躺在床上，和巫毓荫的抱枕面对面。实际上，床的右边还有很大一片空间，但“疲倦”告诉簇儒府，他不需要再起床，走到床的右边去再睡下。

这床够大。

有什么多的事情，明天再想吧……

会不会做梦呢……

怀着一种平静的期待，簇儒府缓缓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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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8月3日，早六点，奥塔兰境内，拿布领，斯威格城，三皇女行宫。

巫毓荫头一次比簇儒府先“醒来”。甚至，除去他前几天昏迷，她都没见过簇儒府有过睡眠，最多就是仪式性地躺下，睁着眼睛往天花板。

但这次不一样，她一睁眼，一起身，就看见了床上多了一条黑黑的东西。

簇儒府。

睡着的簇儒府。

稀有欸！他居然真的有睡觉！难道是因为他有肉体了？

有了！

我原本应该想的是，是……我为什么要在三皇女面前说那些话呢？那些和巫毓荫有关的话……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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