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儒府阁下许诺了引诱密利的手段，并担保在这几天内解决。对方的术法能力远超奥塔兰学术水平好几个时代，基本无需担心。

但……她仍旧感到惶恐。

“不一样。面对既定的命运，人当然会坦然……但这次，我亲自编织命运，而对手是曾经毁灭文明的神。”

“您并不直接面对祂，只需要带领军队，将祂引渡到齐齐米亚，然后再让给他们将其引到皇都。”骑士很直接地说，似乎没怎么理会皇女话语下所潜藏的情绪。

“莱布伦，我问你。”

“我会害怕什么呢？殿下，我希望您明说。”

“失败。”

莱布伦露出了一个不解的表情：“我们不被允许思考失败。不过我记得，您在面对毁灭斯威格的灾厄之时，相当淡定。”

“嗯。”

她不知道该问什么了。她的理性告诉她，自己不过是因为害怕，希望寻求某种程度上的安慰罢了。但这是不可能的——她要向某个人示弱么？还是说，她要承认自己的软弱么？

不可能。她至今记得，自己在石头城面对二皇子时，所表现出来的丑态。那副慌张而不知所措的模样，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展露。

菲莉安的小房间里。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莱布伦先生，今天是……八月五日？”

菲莉安在书写着什么时，忽然便问了一句。而骑士很自然地回答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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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远离了皇都的纷争，却又有让她为止恐惧的事物诞生。

“莱布伦，你……唉，你多半是不会害怕的。”

她昨日拜访了威尔森公爵，取得了他的信任，并得到许诺——出发前派人通知，他将带上他的士兵包围冻结之森，并让其听候自己差遣。

因为恐惧。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顺利的。

“是，您问。”

“如果我们失败了，会发生什么？”她把支杆笔丢进墨水瓶里，将桌上的羊皮卷放到一边。

菲莉安扭头看着窗外，眸中有飞鸟掠过：“算算时间，齐齐米亚方面应当是回信了……希望他们的传送点不会离公爵宅邸太远。”

“殿下。”

门外有女仆弓腰请示，手里捏着一封信件：“齐齐米亚里米特公爵的回信。”莱布伦走上去接过信件，送到了三皇女的桌上。而女仆则是告退了。

菲莉安有些急切地拆开信，眼神飞快扫过。

“殿下，如何？”

“……里米特公爵同意了，提供了规划好的路线图。估计是国师大人那边直接给了压力……但他拒绝直接面对密利。他说，自己的兵权被皇都那边回收了……呵，拙劣。”

“但我们的军队是不能进入齐齐米亚境内的，至少不能以军队的名义。”

菲莉安抬眼看了看莱布伦，话语中不无责怪之意：“事到如今，还讲这种死规矩？我怕是他巴不得有人送死呢。不过……”

菲莉安又看向窗外，不由得有些消沉了：“这世上，不存在能行军五天不停的军队。但密利是不需要休息的。何况，我们也不知道密利行进的速度究竟会有多块。”

“那为何不接力呢？在路径上各个点位部署，一队带到便换班。”

“那我们还需要在齐齐米亚的境内提前部署军队，来不及了……”

窗外的风阵阵吹拂，带过声声呼啸。逐渐寒冷的气温，让菲莉安不自觉裹紧了身子，顺手抓起床上的被子披在身上。

她说：“直觉告诉我，祂就快醒了，最多不过三两天的事情。”

咚咚，门口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但门本就是开着的。会这么做的，整个城堡里也就只有两个人了……而这个节骨眼会来找自己的，只可能是：

“簇儒府阁下，您来得正好，我想和您讨论一下密利的‘引路人’部队的事情。”

“正巧，我正向想你询问，有无合适的人选。”簇儒府压着脚步声走了进来，莱布伦自觉地让了个位子。但簇儒府选择站在他旁边，没有更进一步，像个觐见的外臣。

“诱饵我已经备好，但暂时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先和您报个要求吧：这个人必须是正统的人类，跑的要快。最重要的是，不怕死。”

菲莉安听了哭笑不得，有些无奈地回复道：“您当真不是在戏弄我，阁下？军队里，这样的人不是哪里都有么？”

“军队里有多少能够直面自然神的人？有多少能够为了某种信仰，毫不犹豫地抛弃生命的人？相信以您的仁慈，一定会是以‘活下去’作为最大的训兵纲领，但这不是我要的人选。”

三言两语，几乎把三皇女的想法给打穿了。她确实是这么告诉士兵的，要活着见到妻儿，要活着迎来一场战斗的胜利，才有谈明天的资格。

但，能够视死亡为无物的士兵……还真不好找。

“只需要一位么？了解了，我会去吩咐人找这样的士兵。只要时间足够，总能找到。不过我想先知道，距离密利的复苏，还有大概多久？”

簇儒府看了看窗外——远处的天边已经看见了漆黑的云朵。他说：

“如果可以，现在就可以让你的士兵包围冻结之森了。祂的苏醒，将会让森林中的魔物大肆逃窜，不能让这些东西祸害周边的村庄。”

“那引路人……”

“只要一个。”

两位旁听者都稍显震惊。菲莉安低下头，嘴里念叨着：“一个……只要一个的话……”

“我去吧，簇儒府阁下。”莱布伦毫不犹豫地说，似乎对此事很有信心。

“等等，他……”菲莉安本想说什么，却看到莱布伦的眼神异常坚定，没好开口。

簇儒府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很傲慢，而且在自然神面前依然能傲慢，是不错的人选。三皇女殿下，希望你能为你的骑士备好最快的马。”

三皇女看看他，看看莱布伦，叹了口气：

“我当然会准备，但……阁下，我忧虑的是，从冻结之森边缘到皇都，起码有十天的路程。哪有马能够日夜不停地跑十天？”

“这个问题我会解决。”簇儒府很干脆地说，说完转身便离开了房间，也没打个招呼就走了。面色坚毅的莱布伦回过头，对三皇女行了一个标准的奥塔兰礼：

“「创生」在上，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三皇女殿下。”

菲莉安眼神里闪烁着某种不稳定的东西，没有回应他的忠诚。

“有很多无辜的人会死去，这是谁都不希望看到的事情。身为教廷骑士，协助您拯救生命，也是我的义务。”他几乎没什么波动地说。

她想，明天就是簇儒府获得荣誉爵位的日子。然而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一场举办任何盛大的宴会。她不会为簇儒府庆祝什么，对方想必也并不希望自己在此事上大费周章……

她思绪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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