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猜到，并且做好了准备，可她还是好难过。

她紧紧地裹着被子，出了汗也没有掀开，垂头盯着被角的一个小线头。

舒菀立刻说：“……还是吃饭吧。”

周野：“哦。”

周野这时候又说：“不过，老周应该不会高兴的。”

小孩脾气可真大。

周野全神贯注的盯着她，看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水，说：“喝完以后，我去食堂给你打饭。”

然后，又皱起了眉头，认真道：“食堂的饭太难吃了！要不，我给你泡个泡面吧？”

他说：“你应该也不会高兴吧。”停顿一瞬，又道：“我不想让你们两个人都不开心。”

舒菀闻言微怔，在13岁的小孩面前，反应竟过于迟钝。

周野的这句话可能是无心，但听在舒菀的耳朵里，似乎又饱含了深意。

其实，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心心念念着，期望他们能复婚。

可周敛深不止一次的，强烈表达过不会复婚的念头。

还有，见到宋凝以后，那种执念在他心里，似乎就没那么深刻了。

舒菀的问题，让周野沉默了好久。

她恍神的那半分钟里，周野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快点喝水！”

“……”舒菀回过神来，连忙接过了那杯水。

舒菀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心中骤然一沉。

周野差点原地蹦起来！连忙放下水壶，抽了纸巾一边擦桌子，一边回答了舒菀：“可能吧。”

周野还是觉得，他应该会很高兴的，毕竟这是他从小的愿望。

舒菀诧异的抬头。

周野已经捧着那杯温水走过来。

周野照顾了舒菀一个下午。

中间她睡了一觉，他也没离开房间。

晚上他又要去食堂打饭，舒菀说吃不下，他就去附近的小超市给她买了点零食。

回自己房间之前，他语重心长叮嘱了舒菀一番，又很认真的告诉她，有什么事立刻给他发微信，他会第一时间跑过来。

舒菀笑着，一一应了。

周野这才放心的回去。

他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忽然闲下来，就忍不住想起了舒菀白天问他的那个问题……

他们要是复婚了，他会不会高兴？

答案还是肯定的。

可之前老周跟他说的话，他也记得。老周说：绝对不可能跟他亲妈复婚。

其实，认真想想，老周这些年也挺可怜的，祝叔和谢叔都换了好几个女朋友，他一个都没有。江惟姐姐吧，还是挺可爱的……

想起了舒菀，周野便拿出手机，踢掉拖鞋以后，瘫在床上，打算给她发微信。

虽然他回来还不到半个小时。

周野刚点开了微信，手机屏幕就闪了一下，有人打电话过来——

他当下的第一念头，还以为是舒菀，可看清了来电显示后，不由得一愣。

宋凝打过来的电话，周野当然第一时间选择了接听。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和宋凝接触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紧绷着所有的神经，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不喜欢他了。

接通以后，周野张了张嘴，那个有些叫不出口的称呼还没说出来，手机那边，先传来了宋凝的声音——

“小野……妈妈，妈妈好像要不行了……”

一开始，宋凝的声音没那么清楚，周野也是没听清，“啊？”了一声。

直到宋凝伴随着痛苦的喘息声落入耳中，周野才猛然间意识到什么！

“你，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周野抓了抓头发，立刻着急起来。

那边似乎还有哗哗的水流声，宋凝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妈妈知道，这些年我忽略了你……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在这之前，我一直在住院……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又怎么能照顾你呢？”

周野已经把音量调到最大，可依然没那么清楚，因为宋凝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哭着说：“小野，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妈妈真的很爱你……可是现在，我没办法再陪着你长大，看你结婚生子了。”

自从宋凝回了滨海市，他们母子也有过许多次的相处，这些话是她从来都没说过的。

可这是周野想听、并且渴望听到的。他希望他的妈妈亲口告诉他：很爱他，不是故意要丢下他。

只不过，绝对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周野一颗心都揪了起来，着急道：“你……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宋凝没有回答，只有水流声愈发清晰。

周野下了床，单手去换鞋，他急急地喊道：“我现在挂电话帮你打120！你在哪里？”

大约有十余秒，宋凝才有气无力的回他：“……我在京川市。”

……

人一生病，思维就会变的比较迟缓。吃了药，也很容易困倦。

舒菀的手机一边充着电，一边被她无数次的摁亮了屏幕。

就是在等那个人的微信或电话，即使她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仍然不想放下手机。

万一她刚睡着，他就打电话过来了怎么办？

他在京川出差，当然会很忙啊，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回她的消息……

这样的话，舒菀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几十遍。

又一次阻止了手机自动息屏。她困的不行，想玩会儿游戏，让自己清醒点。

正好这时，房门忽然被人‘咚咚咚！’的敲响。

会这样敲她门的，只有一个人。

舒菀勉强打起精神，问了句：“是小野吗？”

小孩应了一声，得到她的允许，才推门进来。

开了灯。舒菀这才注意到，他那双眼睛通红通红的，语气十分急切：“我，我要去一趟京川市，我来跟你说一声。”

“去京川市干什么？”舒菀下意识的一句。随即想到了什么，所有的困倦疲乏，在这个瞬间，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立即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是你爸爸出事了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13岁的少年，的确比同龄人成熟了不少。

周野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

他正在倒水，由于出神的时间太长，水从杯子里溢出来，险些烫到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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