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云与碧霄见是这般，待连翘也更加不同。

她虽说是外间洒扫的，可毕竟也是傅清宁从凤阳路上带到霍家来的，即便只是路上随手买下的丫头，终究跟她们这些人不一样。

赵嬷嬷点点头，才看连翘:“你同姑娘说。”

连翘至此才诶的一声，低垂着眼皮掖着手回话:“奴婢昨夜撞见她，她却一点都不怕，说她怀里东西，随便一样，也够奴婢一辈子荣华富贵的，既然撞见了，见者有份，她分奴婢几样，随奴婢去挑，可此事揭过，奴婢就当做没看见，往后她若再得了好的，自然也忘不了奴婢那一份儿。”傅清宁闻言冷笑。

这会儿赵嬷嬷带她入内室，傅清宁捏了把眉心，叫赵嬷嬷坐下说，才问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方才正想叫人去请嬷嬷来，我看这院子里的丫头们怎的一个个都不似往日活泼了呢？”

赵嬷嬷知她最担心的是什么，忙宽慰:“姑娘别急，咱们院里的一样也没丢。”

这院里没丢，那西跨院里的……

傅清宁秀眉紧锁:“她还偷了西边跨院里的？”

西边跨院虽然也拨给了她用，但都只把太后和长辈们赏的东西挪了过去，还有些兄弟姊妹们送的，不大常用的，也收到那边去。

绿微堂的小库房里留下的是她母亲的陪嫁，还有从凤阳侯府带来的一些她父兄留下的遗物。

再有便也不过四五样外祖母私下里贴补给她的几样珍宝。

傅清宁在这上头极敏锐。

鹤云和碧霄领着小丫头去安置她带回来的东西，傅清宁四下里瞧着，往日绿微堂是最欢快的去处，因她脾气好性子软，不轻易端架子拿捏人，底下小丫头们便都很自在。

可今日众人噤声，好似大气不敢喘一下。

绿微堂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她当眼珠子一样看护的紧，自然放在身边收着。

傅清宁柔弱无骨的长指思思按在紫檀木小几边缘上，声似寒泉:“她偷了什么出去？”

傅清宁心里也总是存个疑影，但不想贸然伤人，交代了绿微堂里的丫头们谁也不许欺负连翘。

连翘是不到屋内当差的。

这几个月下来，赵嬷嬷盯着她，后来说这丫头干活的确是勤快，素日里也本分得很，不过最好还是再看一看，至少过个半年再说。

赵嬷嬷指了指连翘，才与她解释:“昨夜里连翘身上不舒服，起了几次夜，结果叫看见翠香手脚不干净，从姑娘的小库房偷了好大一包东西出来。翠香大抵以为那个时辰大家都安置了，没成想让连翘撞了个正着。”

说起这个她恼恨不已，张口便啐:“她原也是家生的奴婢，老子娘都在二夫人手底下当差，姑娘安置下来时，二位夫人一番好意，各自送了丫头过来服侍，先前瞧着倒是都老实，谁知道姑娘出府两日，她胆子就这样大起来，去偷姑娘东西！”

倒好个临危不乱的丫头，心可真是大的很。

她冷声:“你继续说。”

连翘抿了抿唇:“夜深奴婢不敢惊动人，又想着她是二夫人拨过来的家生丫头，倘或强行抓她去见赵嬷嬷，她一时叫嚷起来，若是再把此事诬栽到奴婢头上，奴婢……奴婢怕……”

傅清宁眉心一动，转而去看赵嬷嬷。

赵嬷嬷又冲她点头:“这丫头遇事倒机灵，怕自己说不清，也怕伤了二夫人的脸面，所以明里应下那小蹄子的话，也确实接了几样东西，等与翠香分了手，她才匆匆到我这里来回了话。”

傅清宁嘶的倒吸口凉气:“东西现在在哪里？”

“都放回了库房中。”赵嬷嬷又紧着安抚，“夜深没法送出去变卖，翠香不过是仗着姑娘带着鹤云碧霄出府，我如今在家中也不管事，红微年纪又小，根本辖制不住人，才去动这边的东西，可夤夜出府她是办不到的。我带了人把咱们小院封的死死地，连老太太院里都未曾惊动，从她屋里搜出那一包东西，抓了个人赃并获，着人捆了她，关进了柴房里，等着姑娘你回来处置呢。”

赵嬷嬷办事经验老道，抓了现行后，大概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地带着人到西边跨院里也清点过她的东西，所以才知道翠香手脚不干净不是第一天。

“小库房的钥匙，她偷来的？”

赵嬷嬷说是:“她自己交代的，从鹤云那儿偷了来，印下模子，拿到外头打了一把私藏着，方便她随时趁人不备去偷东西。小库房的钥匙只有我跟鹤云有，她说就算哪天姑娘你心血来潮去清点小库房，发现东西对不上册子，也查不到她的头上去。”

好个有心机的丫头！

不过也难为赵嬷嬷，这样大的阵仗，竟果真没惊动这府中的任何人！

“人现在还在柴房里关着？”

赵嬷嬷说是:“姑娘打算怎么处置她？”

傅清宁就瞟了她一眼。

她是宫里出来的人，在高门大院里大半辈子，哪怕在高氏手上栽了一回，先前也很有手段的留了后手。

这种事情处置起来，自然不在话下，她有万全之策的。

但赵嬷嬷只等她回来定夺，因她是主子姑娘，也是叫她拿这事儿来练手。

话至此时，鹤云与碧霄收拾妥当回到屋中来，大概听了一耳朵的，具体不清楚。

傅清宁吩咐她:“你带两个人到柴房提了翠香，跟我一块儿去见二舅母。”

鹤云微怔:“姑娘打算这样大摇大摆的……带着人去二房吗？”

傅清宁已经站起身来，横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她忙掖着手蹲身一礼说不敢:“奴婢只是觉得，此番难免伤了二夫人脸面，若闹开了，给老太太知道，恐怕二夫人少不了一顿数落。姑娘是不是……私下去同二夫人回明，把人交回去，叫二夫人看着料理干净，岂不既打发了这手脚不干净的蹄子，又顾全了二夫人的体面吗？”

傅清宁早在听说翠香跑去小库房偷盗时候脸色就已经铁青。

傅清宁心中正困惑，要叫人去请赵嬷嬷来细问，屋外小丫头已经打了湘妃帘，赵嬷嬷带着连翘进了屋。

她眉心微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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