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夫人不咸不淡的嗯了声:“二郎怎么说？”

霍云奕这才明白祖母把他们兄弟留下来的用意，倒没有多紧张，横竖祖母也只是想他和大哥长眼界，无论说对说错，有祖母和大伯提点着。

再加上要不是那两个贼人不经意间说破两个香囊的事情，哪怕咱们往下追查，多半也是查到宁靖郡王府头上。

而昭王府呢？他们拿着高家这么大的一个把柄，从今往后，只怕高大人都要唯昭王府之命是从了。”

于是他只略想了想，便开口道:“孙儿也这样想。否则昭王妃即便是要替她侄女出气，找上高庆元做下这毒计来害表妹，又何必拿捏着暖坠一个奴婢？事成之后，天高海阔，暖坠压根儿都不会知道此事是昭王府在背地里操控。

霍云峥应了声是，才提起前面的话:“把暖坠放回三娘身边伺候，是在咱们府里安插眼线，她一个屋里当差的婢女，看似不起眼，实则于内宅中，无论是说话办事，还是众人行踪，她若肯留心，自然是都能了如指掌的。

至于高家那边----”

他抿唇，略想了想:“事实上这整个局若成了，表妹清誉受损，咱们家未必敢大动干戈的声张，不然就算是替表妹报了仇，她今后也没法子做人了。

章老夫人神色淡然:“留了你们兄弟，就是叫你们说话的，有什么不敢说的？当着我跟你父亲，还怕有什么不妥吗？”

长孙将来是要接手整个霍家的。

宗子的教养格外严苛，但也正因为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样的责任，所以养得如今行事说话总要留三分余地，给他自己，也是给别人。

到底是昭王妃狐假虎威，瞒着昭王行事，还是真如她所说，有整个昭王府兜底，无人得知。

但一个个的，心里显然更倾向于后者罢了。

老太太吩咐人带了暖坠下去暂且关起来，其他的话根本就用不着再多问她。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口凉气。

老太太并不是觉得这样不好，可终究少了几分果决。

二郎于这上面便做的要比他好很多，正好能辅佐着他。

霍云峥抿唇，侧目与弟弟对视，定了定心神:“此事恐怕昭王是脱不了干系的。”

事关朝堂党争，小辈儿们是最好不要多听多参言的。

等孩子们尽退出去，章老夫人阴沉着一张脸，却避开霍怀章，先问霍云峥:“你方才也听了暖坠的话，是怎么想的？”

所以要没有这一宗事，就算是高庆元，到头来她也只晓得乃是谢元姝父兄为给她报仇而算计，与昭王府可没有半点干系。”

他不动声色撞了霍云峥一下。

章老夫人面色缓和不少，眼底也有赞许。

想想好像心里也顺畅了。

虽说是说话做事留三分，但总归是头脑清楚，拎得清，人嘛，为人处世本就有自己一套章法，尽管家里并不是想把他培养成这样，但真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等到她不在了，几个儿子也不在了，这么大的家业，要大郎一个人撑着的时候，谨慎些确实没什么不好。

霍家满门荣耀了几十年，多少人眼红心热，等着看大厦倾颓那一日呢？

老太太唇角掠起并不算太大的弧度。

两兄弟又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很老实的收了声没再继续说。

那头霍怀章大抵看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这会儿才开口叫母亲:“如此行事，怕不是昭王妃手笔。”

章老夫人嗯了声。

所以大郎一开口正中要害，说昭王脱不了干系。

连孩子都看明白的事儿，她也用不着谁来提醒。

只是朝局不稳，形势尚且不明朗。

章老夫人抬手在眼皮上压了压:“你进宫吧。”

霍怀章眼皮一跳:“如实回禀？”

老太太眯眼看他:“太后姓章，要是到了太后跟前，咱们家的人都还要藏着掖着，她垂帘听政，执掌朝堂，你叫她去信哪个？”

霍怀章心头一沉。

自古帝王多薄情，天家孤寒，君臣之间向来只有本分，没有情分。

老太太这样说……

霍怀章也不敢反驳，站起身来，应声就要出门。

章老夫人却又叫住他:“你回你的话，其他的，一概不要多说，太后自有分寸定夺。昭王府动或是不动，原不是这么一件事能决定的。”

霍怀章眼皮就又跳了几下。

外甥女差点儿出事，对他们家来说是大事，太后那样疼爱，心里必定也恼怒。

然则这一切若是摆到朝局面前，就什么都算不得了。

他说知道，才对抄着手快步出门去。

霍云奕喉咙一动，叫祖母:“先前大伯母接了表妹回金陵的路上，世子遇袭之事……”

章老夫人倏尔挥手打断:“我说了，昭王府能不能安然立于金陵城，太后自有定夺，不让你大伯多说，你们也不用再提了。”

霍云奕心下咯噔一声，旋即说记住了。

老太太才合眼，面容上多出些疲倦来。

兄弟二人于是告礼辞出去。

出了拢翠斋，霍云奕心中仍旧不安，走出去约有一箭之地，四下无人，他才压低了声音同霍云峥说起:“明明不必牵扯上宁靖郡王府，他再是个纨绔，名义上都还是太后的嫡孙，昭王如此行事，无非以绝后患。

可他连个纨绔世子都要彻底毁了，何况是……”

“好了。”

霍云峥眉目间拢上一层愁云:“祖母和父亲比咱们更有分寸，这些太后更清楚，我们既然插不上手，就不该往心里去。”

他横了霍云奕一眼:“二郎，你我兄弟都还未曾入朝领职，祖母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如今用不着咱们搅和进来。

霍家尚且有父亲和二位叔叔，该咱们管的，长辈自会吩咐，不该咱们管的，读好你的书，练好你的功，多操心操心弟弟妹妹们的课业，比什么都强。”

霍云峥几不可闻低叹了声，把他的话再接过去:“本来孙儿不愿意说……”

胡妈妈带着人提了暖坠下去，章老夫人便摆手叫陆氏和郑氏带孩子们出去，又单把霍云峥和霍云奕两兄弟留下来一块儿说话。

傅清宁心知那是为昭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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