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成。

有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这辈子也就咱们自己知道，到死，也不过带去棺材里。

要是大郎还在……”

章太后呼吸微滞:“谁又敢呢？”

我本来想，在外头有你，总能护得她周全。

“那也不妨什么。了不起是个映映留到遗诏，还怕有谁越过她去吗？”

章太后摇头，这才看章老夫人:“我不大记得了，先前是谁同我说了那么一嘴。

谢元姝跟映映动手，谢家又伙着高庆元这样害她，说到底，是看她寄人篱下，孤苦伶仃一个人，没有人真正能替她撑着。

这些用不着你跟我说。

可能是真的上了年纪，心里想的就多了吧。

我叫眉寿亲自盯着的这件事，在傅家族中选了些三五岁大的孩子，三岁多点儿，尚且不懂事，过继过来，接到金陵，就养在咱们身边，总不至于把孩子给养歪了。

过继的事情，先前从没说过。

她甚至不知道太后是何时动了这样的心思。

这么一大家子人，孩子如今还住在霍家，就算长辈们都不在了，那些兄弟姊妹，难道还不能替她撑着吗？

章老夫人闻言愣怔了好半晌。

既是从小离开亲生爹娘，来日也就没什么情分。”

“血浓于水。”章老夫人还是不大同意，“有亲生爹娘在，名份上管得再严，骨血的事也能管得住吗？”

你知道，若是可以，我恨不得把孩子接回宫里来住着。

章老夫人的迟疑，落在章太后眼中，自然成了不赞同。

她从美人榻上下来，缓步踱至章老夫人身旁官帽椅，与章老夫人并肩坐着，倒没再看章老夫人，只低低长叹一声:“起初没想过这个。当日凤阳侯府要给傅融父子发丧，金陵少不得去人，我是有私心，叫你把映映接到金陵来。

可你看，近来发生了好多事，实际上，咱们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护着她的。”

章老夫人皱眉:“难道过继个孩子到这一脉，就能护着她了？”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章老夫人就再清楚不过了。

她面色略冷肃了些:“所以阿姐不是要跟我商量，是已经做了决定。所谓的商量，只是想叫我安排妥当，等选好了孩子，接来金陵，安置在霍家，最好我能亲自带在身边教养。”

章太后也不跟她兜圈子，沉声说是:“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陆氏和郑氏都是好的，但总是不如你。”

章老夫人眉心一凛:“映映自己要是不同意呢？”

其实章太后也想过这个。

那终究是跟她隔了一层的，再说了，就算是她亲哥哥还活着，她在外面长大，十三岁才被接回家，也未必能有多亲近。

现如今一家子都不在了，剩下她一个，她又见识过傅简那夫妇两个是何等的不要脸，对傅家人的印象只怕坏透了。现在突然说要从傅家过继两个孩子给她做弟弟，她未必能接受的。

章太后才幽幽叹道:“你回家好好跟她说，劝劝她，这不是对她坏的事情，不过她要是态度坚定，绝不肯点头答应，那此事便就作罢。”

章老夫人心说你可真行。

我说了这么多，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到了孩子那儿，立马换了一套说法。

“就选一个是吧？”

章老夫人也没好气。

章太后却摇头:“本来只选一个，你进宫前我又吩咐了眉寿，再多挑个。最好十一二岁，懂事了的，自幼习武，身强体健，在家里吃过苦的庶子，过继过来，能在映映身边护她周全。”

“你这……”

章老夫人顿时无语，头疼得厉害:“阿姐这又算什么？难道弄个十一二岁早就懂事的孩子，也过继到瑶瑶名下去，然后接来金陵，跟映映一块儿住在我们家里吗？

人家早就懂事了，知道同霍家非亲非故，还要吃过苦，受过委屈，那样的孩子最敏感多疑，心眼子也不知有多少个，你可真是够放心的。”

章太后眯眼看他:“又有什么呢？你拿真心对人，人也会以真心回报，天下白眼狼是有，可难道人人都是？

把人过继出来，是解救了他，他有什么不满意？

我本来想过把人接来金陵，我安排了宅邸，就算是忠勇侯府的宅邸，就算是在金陵赐给忠勇侯的，归在映映名下。

可难免生分，既然过继了，就是一家子骨肉，映映住在你们家里，倒叫他主在外头侯府。

所以就一块儿住在你家里。

等再大一些，能支应门庭，带了映映出去住都没什么。”

她是真的铁了心了。

章老夫人心知多说无益，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她这个姐姐，从年少时就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后来做皇后，做太后，垂帘听政，就更如此。

决定了的事情，哪里肯听旁人劝谏半分？

即便是朝堂大事，她真做了决定，朝臣再怎么上疏，也是无用的。

章老夫人咬咬牙:“那不如就选个八、九岁的。既明白事理了，年纪也不会太大，接了来，我带在身边养上几年，调理一番，也能成事。

若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趁早大发了他，也免得将来节外生枝。”

她一看章太后还有话说，这会儿赌这一口气，径直就拦了章太后的话茬:“十一二岁是有好处，可年纪太大了些，跟我家六郎七郎不相上下的年岁，接了来干什么？

既然要找那吃过苦受过委屈格外懂事的，八、九岁的年纪就已经足够，怕是比富贵人家那些十二三岁的养尊处优的哥儿还懂事有眼色的。

说到底人要养在霍家，养在我跟前，阿姐开了这个口，总不能半点也不听我的意见吧？

或是接了人来，阿姐带在宫里自己养着？”

“胡说！”

一把年纪了，在家里做老祖宗的人，到她这儿一旦赌起气来，还跟个孩子一样。

章太后鬓边跳了跳:“那就依你的，我会吩咐眉寿的。”

章太后摇头:“兄弟阋墙，手足相残，我看过太多了，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未必靠得住，何况是过继来的？

过继来的孩子，又能有多少真心？

将来会不会生出些别的心思，更是说不准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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