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就这样。

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子衍哥哥的叫着，在外头受了欺负，或是她主动招惹了别人，见了他，软着尾音撒娇，要他撑腰。

傅清宁撇撇嘴，并不准备回答他。

反正这些问题，都推给那场本就不存在的梦境就是了。

不过那时候见面的次数也不算特别多。

傅清宁听见他笑，先是愣了下，旋即皱眉问他:“你笑什么？”

“想起你小时候的许多事。”徐嘉衍掩唇咳了两声，“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晓得我爱吃什么？”

问完了，都不等她开口，径直又添了句:“难不成你做梦连这个也梦见了？”

他不在的时候，她偶尔会服软，不过大多时候还是仗着他会去看她，真跟人斗起气来寸步不让，小小的人却偏偏有大大的气势。

哪怕是会在别人手上吃亏她都不怕的。

这么想来，也不知该说她胆子大，还是有点蠢。

虽说泰白楼早有朝食，晚间也有汤水卖，可唯独是中间这顿饭的正菜，乃是泰白楼做的最拿手也是金陵最有名的，是以人来客往，热闹得很。

雅间是傅清宁早吩咐人来订好的，让上的菜色也多是按徐嘉衍的口味来。

她说是要请客，就把什么都安排的很妥当，徐嘉衍一概由着她。

正午是泰白楼一天生意最好的时候。

反倒是如今长大了，在金陵城内几次行事，倒学会了保全自己。

念及此，徐嘉衍浅笑出声来。

她长在凤阳府，又多少带着些江南女孩儿的腔调，原本吴侬软语，就是最好听的。

徐嘉衍还是喜欢听她软糯清甜的嗓音。

先前接二连三的出事，她整个人消沉了不少日子，即便是在家里头，见了兄弟姊妹们也是蔫儿蔫儿的，连声音都不似往日清甜。

父亲随傅伯伯驻守边关，并不在家中，母亲对他的管教就格外严苛，唯恐父亲不在，把他给养歪了，那边是很对不住徐氏列祖列宗的一件事。

是以每个月他也至多有两三回出去见傅清宁的机会而已。

前世徐嘉衍连他的丞相府都不回，成天陪她待在那四四方方的小院里。

她总不是没有心的人。

哪怕是瞎了眼，也还是能察觉出他爱吃什么，口味如何。

是以今生安排这些，根本就不在话下。

“表哥这不是明知故问，怕不是方才想起我幼时丢脸的事，是嘲笑我来着，才故意拿这个打岔，没话找话，怕我追问你吧？”

徐嘉衍说没有，又想起离开凤阳府时候的那个少年。

其实不太愿意和她提幼年事。

毕竟他没能陪着她长大。

他自己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儿，就僵在那儿，不想带到脸上来影响到她的好心情，但终究面色还是寡淡了不少。傅清宁啧声:“表哥怎么一会儿一个脸色呢？我惹着你了？”

徐嘉衍摇头说没有，深望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傅清宁细细想来，揣摩一二，大抵猜得到，却不知道准不准。

是以也没有再问他。

·等吃完了饭从泰白楼出来，正在门口处遇上裴子瞻。

他身后还跟了三五个狐朋狗友，说笑着往楼里进。

裴子瞻一见傅清宁，脸上的笑意多出几分真心，转念想章太后的警告和叮嘱，又悉数敛去:“好巧，在这里遇上郡主。”

傅清宁颔首示意，并没打算与他多说半个字。

见了礼便要走，错身过去那会儿，裴子瞻却扬声叫住她。

傅清宁脚步停下，回身看去，徐嘉衍不动声色在她身边挡了一把。

裴子瞻是瞧见了的，且他也晓得，似徐嘉衍这样的人，是故意给他瞧见，否则徐嘉衍能做得再不动声色些。

他也只当没看见罢了，唇角上扬的弧度往下稍压了压，目光灼灼看向傅清宁:“听说凤阳侯府里出了事，郡主大概还不知道吧？”

凤阳侯府？

傅清宁秀眉一紧。

离开凤阳府的时候大舅母留了得力之人在侯府帮她打点侯府日常事务，傅简还有他那几个妾室以及一双儿女，每个月也只是拿着她给的月例银子，再翻不出什么浪来。

若说凤阳侯府出了事，还值得裴子瞻拿来说嘴的，傅清宁能想到的便只有傅简。

可凤阳没有送信到金陵来……

傅清宁心中警惕，抿紧了唇角:“不知世子所说出了事，是什么事？”

裴子瞻这才哦地一声:“看来郡主的确还不知情，想是霍家还没有接到凤阳来信吧，到底是我这人交友广泛，人脉广，路子多，小道消息听得也快。”

傅清宁觉得裴子瞻这个人是真的一点儿都不讨喜。

怪不得章太后不待见他，连宫里都少让他去。

她正要说话，裴子瞻自顾自又开了口，倒把傅清宁的话给拦了:“听说郡主的亲叔叔病重，侯府请了名医看诊，毫无起色，凤阳人人都传说什么侯府如今不吉利，妖邪作祟，诸如此类的话。

具体什么情况，我一个外人，就不好多嘴了。”

他弯着眉眼，笑意未达眼底:“郡主回了霍家，不妨去问上一问，或是派个人到凤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不至于郡主远至金陵，就真把凤阳府那边丢开手不管了的，说到底，人言可畏啊。”

如果说起初裴子瞻略带几分玩世不恭的态度说些似是而非的话，那此刻便大有告诫之意。

傅清宁心头一沉。

莫名想到前世那臭道士为她批命，说她乃是天煞孤星之事。

什么妖邪作祟，什么不吉利。

侯府接二连三的出事，可不正是在她被接回家之后吗？

父兄战死金明坡，大舅母往金陵吊唁又查出她婶娘这些年手脚不干净，侯府休了她之后，叫她身陷牢狱，如今连她叔叔也突然病重，且是名医问诊瞧不出所以然来的怪病----傅清宁面沉如水，眸光也一并暗下去，说了句多谢世子，便匆匆出了泰白楼不提。

记忆里的小姑娘惯会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等小伙计上了菜，徐嘉衍看着一桌子佳肴，眉心微挑，去看傅清宁:“这些都是随便点的？”

傅清宁闻言笑了声，水凌凌的眸子望进徐嘉衍眼中:“表哥不爱吃？我专门为你点的，辛苦你陪我到赵府走这一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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