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衍在院中冷眼旁观，双手环在胸前，从拳到掌的基本功，再到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

他一回头，瞧见傅清宁抱着傅子熙，傅子熙手里还有半块儿糕。

他的根基有多少，徐嘉衍也看了个大概，心里有了数。

于是招手叫他，再让丫头取了帕子给他擦汗：“去把你的披风穿好，这天儿出了一身汗，晚些时候去洗个热水澡，别激出病来。”

那糕上覆了一层糖霜，掉了傅清宁的裙子上哪儿都是。

这天儿还有些冷呢，廊下放了小火炉，所以傅清宁姐弟两个不觉得冷。

徐嘉衍是一年到头也不怕冷的人。

傅子谦这会儿练功呢，穿的单薄，如今再弄出一身汗来，吃了冷风要做下病的。

小孩子家家的嘛，不要总这么拘着他。

我小的时候也这样的呀，一天到晚不肯好好吃饭，零嘴倒是不断。

那从前我养父母也没过分拘着我，你看我不是也长了这么大吗？”

他要看过傅子谦的根基底子，才好知道傅子谦往后要怎么长进，他若是真的要教，又要从哪方面入手。

练功房这边一待就是一上午。

傅清宁抱着傅子熙坐在廊下看，也不觉得无聊。

徐嘉衍说要指点傅子谦，也是认认真真且极严谨的。

徐嘉衍只能摇头，随便他去。

傅子谦那边正好收了剑势，已经气喘吁吁，一头的汗。

傅子熙就坐在她怀里，手边放了不知多少吃食。

心如死灰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生出那种心思的。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慢慢的，傅清宁才能发现好多前世从不曾发现的事儿。

傅清宁也不在意，随手拍开，甚至拿了帕子帮傅子熙擦干净嘴角沾上的糖霜：“这个甜不甜？吃块儿别的吧？”

徐嘉衍下意识皱眉：“午饭还吃不吃？”

傅子谦说好，却是自己动手接了帕子擦的汗。

披风倒是没往身上裹。

傅清宁也不管他。

徐嘉衍见状才不再说他。

一众人暂且挪回了屋中去，傅清宁一直抱着傅子熙没撒手，等落座下去，才问徐嘉衍：“表哥看二郎怎么样？”

“天资不错。”

徐嘉衍淡淡一声，傅子谦眉目间已经染上欢愉颜色。

傅清宁也笑：“表哥说他天资不错，那便是真的很不错了，我轻易也不见表哥夸谁只言片语的。

那表哥闲下来的时候能指点二郎一二吗？”

徐嘉衍挑眉看过去：“我人不是已经在这儿了吗？”

然后才去看傅子谦：“只是你从前也没有请夫子教过，都是自己练的，这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便是你自成一家，看似毫无章法，实则这是最能锻炼人的，往后再学什么，也会很快，毕竟先前没有那些一板一眼的规矩套在你身上，你不受那个拘束，便能放开手脚来。

坏处也在于此——因为你没有章法，要学什么，能学多少，得看你的领悟能力。

我能指点你，却也要看你自己能学到多少。

并不是说我如今于这些上头出色，就一定能教会你。”

傅清宁笑着接过他的话：“这我懂，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是这话吧？”

傅子谦挠挠后脑勺：“表哥的意思我晓得的。从前没人教过，我也没跟人正经八百的学过，真有了夫子来指点教导，我倒不一定能学的多好，我自个儿都没有底气的。”

“你也不用太自谦。”

徐嘉衍安抚了两句：“我刚才看了，你根底不错，我也说了，你天资很好。

通常天资好的人领悟力都会比平常人更好一些。

你的拳法掌法甚至是腿法，虽说没有什么章法，但好在都够扎实。

至于刀枪剑戟这类——兵器这东西，如果你不是来日要上阵杀敌，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况且习武之人也并不是非要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才算是出色的。

你觉着哪种兵器最合你的手感，用起来最舒服，单选了那一样练好了，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将来你想上战场，那刀枪是都要练好的。”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才深吸一口气：“傅家枪法是一绝，从前都是不传外人的，我幼年时候跟着父亲常到侯府小坐，也会被父亲带到傅伯伯的军帐中去，所以傅伯伯和傅家兄长都指点过我一些。

你是傅家的孩子，做了忠勇侯府的二郎，我所会的这一点皮毛，来日也是要慢慢教给你的。

不过要是练兵器，我建议你最好是从刀或者剑练起。

长枪刚硬，刀剑却要用寸劲，我也不是样样精通，所以看你想先练哪个，若是刚巧我不擅长，便要请了旁人来指点你了。”

傅子谦略想了须臾：“表哥若是得空，我还是想跟着表哥先学些基础的东西，至于兵器这些，来日方长，慢慢再来，表哥觉得成吗？”

徐嘉衍有些意外。

傅子谦看着年纪小，也不大起眼，站在那儿，一声不吭的时候，你甚至都会忽略掉身边站着这么一个人。

但竟是个沉得住气，也耐得住性子的。

好些人练功，急于求成，都还没学会稳扎稳打的好好走路，便想要一步登天跑起来。

基本功是最要紧的，否则后头练什么都是白耽误工夫而已。

傅子谦倒明白这道理。

徐嘉衍眼中多出些赞许和认同：“成啊，就依你说的，反正是来日方长也不着急。

我既然答应了你姐姐好好教你，便没有说成不成的。

你也不用拘谨，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只管明着说，真有什么想不通的，跟我商量着来。

练功这事儿是急不得的，你自己也清楚。

至于骑射……等三四月的时候吧，开春有春猎呢，再叫我看看你的骑射如何。”

傅清宁闻言啊了一声，这才意识到什么，却还是笑：“没事儿，他年纪小，爱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午饭吃不了几口就放在那儿，后半天玩儿多了他肯定饿，再叫灶上给他弄一碗蒸蛋吃。

反倒生出岁月静好的想法来。

前世徐嘉衍也每天都回小院陪她，只是她什么也看不见，再加上那时候的心态和心境全都不对，自然不会觉得什么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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