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再抬眼的时候，眼神是明亮的，笑呵呵的：“那也不是，只是这话你拿去跟我家老太太说，老太太也绝对不答应的。

好好地，她自己有爹有娘，做什么认你这个干娘？

“不用，不用我没事！”

她也就是起来的有些猛了而已，倒没什么要紧的。

倒叫外头那些没脸的下作小人说我们家什么攀龙附凤，如今攀附上升王府，连自己家里的女儿也要卖给你家似的。

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实在是掷地有声。

柳氏手上的花生仁撒了一身，她猛地要坐起身来，身子又笨重，哎唷了一声。

她这一嗓子，把陆氏和长安都吓了一跳，赶忙上手去扶她：“你怎么样？没事吧？快去传御医过来！”

她不动声色的遮掩过去，只拿着十几年前的事儿就把这个话茬给揭过去了。

柳氏也不是听不出来她是什么意思，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呢，结果长安着急忙慌从外头一路小跑着进门来，连什么规矩稳重一概都顾不上了。

她连神情都是慌乱的。

认亲这种事情高门士族之中原不少的。

尤其是那等勋贵人家。

实在合眼缘，特别喜欢的，或者因为别的什么缘故，认到跟前来的，别说外阜，就是金陵城内，那也是比比皆是。

这话倒叫陆氏意外。

柳氏见状心道不好，就连陆氏也坐在一旁面色凝重，心头发紧。

果然两个人谁都没有要问话，长安掖着手忙蹲身见了一礼：“王妃，柳姨娘不好了！”

柳氏也挑眉看她：“怎么？我要认你家的女孩儿，你倒还不同意了呢？”

现在突然提起来，也不像是心血来潮。

陆氏垂眸，面色微沉了些：“认亲也不用，你喜欢她，没事儿的时候叫她多到王府来请安，陪着你坐着说说话，给你解解闷儿都成，咱们之间，还在意这个虚名儿啊？”

快算了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姨娘那边——

柳氏缓了一口气，把那股劲儿给缓下去之后，忙问长安：“到底怎么回事？两个太医都在那边守着，不是还让人去请了大夫进府给她诊脉吗？她怎么了？”

“目下还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柳姨娘方才突然腹痛难忍，不多会儿就已经见了红，御医和大夫正在那儿守着，给她稳胎呢，不过看样子，她恐怕是得提前生产了！”

长安脸色煞白：“奴婢让人去请了大夫进府来，才领着大夫过去，柳姨娘就出了事。

奴婢已经问过了两位御医，柳姨娘早起到方才真的一直都是好好的，是突然发作起来的！

前些天御医也到王妃您跟前回过话，说姨娘如今一切都好，并没有先前那样凶险了。

这好端端的发作起来，两个御医一时之间也拿不准是因为什么缘故，只能先尽全力给姨娘接生，叫孩子平安落地。

可倘或是……倘或是……”

陆氏一听这话，面色铁青，忙转头去看柳氏，果然见柳氏脸色不对劲儿，赶紧先劝她：“你不能着急！你也怀着身子，都这么大的月份了，不能着急，更不能动了胎气！

你就当她是突然要早产的，虽然凶险，但是太医肯定尽心尽力，否则回了宫，跟太后那边都没法子交代！

你先缓口气，不要吓我！”

她一面说，一面给柳氏拍着后背顺着气儿。

好半天柳氏才缓过那口气，长长的舒展出来。

有陆氏在，她勉强也还稳得住，黑着脸问长安：“王爷人呢？”

“王爷早起就去了长乐侯府，长乐侯昨儿派人过来给王爷下了请帖，说是昭王新得了个什么好东西，要一起赏玩，邀了咱们王爷一道来着。”

昭王——

柳氏和陆氏都敏锐的捕捉到长安话中的昭王二字，对视一眼，眼下只是暂且不提罢了。

然后柳氏就沉声吩咐长安：“你让洛阳套了车，到长乐侯府去请王爷即刻回府，就说柳姨娘胎动发作，要早产，御医说只怕凶险。

我这边月份这样大了，一则见不得产房血腥，二则也实在是挪动不了，没法子过去守着镇着。

虽说有宫里的嬷嬷们在，但最好还是有王爷亲自镇着，说不得能保柳姨娘母子平安！

不要耽搁，快去！”

长安诶的一声提步转身就要往外走。

柳氏突然之间想见到什么，一扬声，又叫了她：“你拿了我的手令，再调拨咱们府上的侍卫，让洛阳带着他们一起去！

长乐侯府的奴才们倘或有敢拦着洛阳不叫她进府回话的，叫她不用给侯府留体面，进府去见王爷回话要紧！”

长安面色一凝，心头发沉，点点头，匆匆出门办差事去。

陆氏至此才重新开口：“你别着急，我先替你过去那边……”

“不用。”柳氏反而冷静下来，拉着陆氏不叫她过去，“有宫里的嬷嬷在，也有御医在，好在老太太提醒你这么一句，叫你特意来告诉我，眼下还有外头请来的两个大夫在，你不要过去蹚这趟浑水！

本来也与你是不相干的，何况我这边也情况不明，将来要是真的有人问起来，你只管说是不放心我，要在我身边守着，以免我这头出了什么差错。

还得借你身边云杏和云枝两个丫头，叫她们拿着升王府的牌子进宫去，求了太后，再调拨几个御医到王府。

她那边还不定怎么样，我这儿也要有人守着，否则真出了什么岔子，难道还要把她屋里的人拨过来紧着我不成吗？

所以你就守在我这儿，哪里也不用去。

洛阳去了侯府，一会儿请了王爷回来，叫王爷过去坐镇吧，更用不着你了！

你别看我这会儿还稳得住，其实心里不好受，慌得很，今儿幸好是你在，否则我方才一个稳不住，只怕一头就要栽过去，你且在我身边陪着吧！”

我们明意七岁上时候，那会儿还有永安侯府呢，他们家也说看我们明意合眼缘，想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要认亲，还不是被我们老太太一口回绝了吗？”

但升王府和她本来就沾亲的。

要是想认亲，早十几年前就能说这个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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