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着阿姐和表哥表姐们，也想听一听他怎么说。”

傅清宁便应了一声好。

霍云沛也没非要底下的奴才按着他跪倒，他们也不是官府的大老爷，不是升堂问案的，便叫了渡只站在堂中位置上，安排了人站在他旁边儿围着，防着他一时之间有什么激动地情绪出现。

了渡一直站在那儿，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徐嘉衍见状才吩咐人去把了渡和尚带到正厅这边来。

就像是一个金尊玉贵养大的孩子，突然掉进了那虎狼窝里，恐怕是连怎么存活下来都不知道的。

了渡垂头丧气，整个人都蔫儿头耷拉脑的，也没有什么精神。

他是出家人，除了佛祖谁也不跪。

她拿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了渡进门。

大概是受了呵斥甚至可能是恐吓，这会儿弓着身子，如同老者一般佝偻着。

想想半天之前在洛安寺中解签那会儿，了渡还大约能够称得上一句淡然闲散，这会儿竟全然换了个人一样。

遇上要往灵隐寺去的行旅，那么多的人，围着马车也不管会不会冲撞了贵人们。

横竖傅清宁她们也不着急，路上虽说耽搁的久了些，不过还是在黄昏之前回到了租赁的宅子去。

路上徐嘉衍派人去问过，才知道那解签的大和尚发号了渡，洛安寺中他辈分算高的，毕竟方丈都是他师兄。

回城的途中也还是拥堵。

说起来也是可笑。

想他这些年在洛安寺里作威作福的，清福估计是没少享，今次遭罪当然受不住。

嘉衍表哥的意思是咱们自己先问问他，把事情来龙去脉大概弄个清楚，再把他送去官府，也不怕他在堂上推诿抵赖不认账，到时候表哥他们还得到知府衙门的大堂上对质，麻烦得很。

傅清宁才去问傅子谦：“二郎，你要不要也先去沐浴更衣歇一歇？”

傅子谦摇头说不必：“方才路上我还问嘉衍表哥，这大和尚弄回来是要直接送官，还是咱们自己先问一问。

厅堂大，兄弟四个并着傅清宁和霍明意两姊妹各自坐开也不显得拥挤。

底下的奴才带着了渡过来的时候，傅清宁才刚叫人去给她换了一盏茶来。

徐嘉衍啧了声，率先开了口问他：“了渡大师不知道我们因为什么事情把你带回杭州城中来的吗？”

了渡肩头一抖，显然有了反应。

徐嘉衍见状眸色沉了沉，唇角挂着嗤笑的弧度，无不嘲讽：“那看起来你是知道了。”

了渡仍然沉默不说话。

霍云沛皱了皱眉头：“既然敢做，却不敢当？你们洛安寺拿这样的签文来糊弄香客，骗人钱财，现而今来了个懂行的，看得懂的，察觉出不对劲，揪出了你们，你就打算闷不吭声，把这事儿给揭过去不提了？

我告诉你，那是痴心妄想！”

他不轻不重的在扶手上拍了一下，引得了渡抬眼看过去。

霍云沛见他看过来，才又冷笑道：“你只管告诉我，这件事情你们到底干了多久，你们又一共骗了多少银子，那些得到手的银钱又去了哪里，你们是如何分赃的，起初又是怎么想到去做这件事情的，事到如今，还不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吗？”

可是这样的事情，又要从哪里开始交代呢？

从他们把寺中的签筒拿走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不要说了渡了，连方丈师兄还有师叔，心里面都很明白的。

逃是逃不了了的。

这些事情做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想过被人抓到。

只是一直都心存侥幸。

一则那个签筒他也保管的很好，二则去烧香拜佛的人也没有几个是真的能看得懂那些签文的。

解签如何解，灾祸怎样化解，还不是由着他一张嘴来翻说。

所以一直也就这么过来了。

了渡心下长叹了一口气，面上当然也跟着一声叹息出来：“这些事情，其实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都已经算不得到底有多久。

现在回头重新去想，大约有个六七年吧。

事实上最初也没有那样的念头。

是突然有一天，方丈师兄与我们闲谈的时候，说起在河间府那边有个什么寺庙，做了这样的事情，干了十几年，很偶然的机会之下被人给发现了。

寺中僧侣四散奔逃，一夜之间做了鸟兽散状，一个人也没有被抓着。

本来也就是随口闲聊的，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过了有半个月吧，杭州下属的几个县里泄洪，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山崩了，那阵子乱糟糟的，出门的人真不多，香火一下变得不好起来。

寺中断了香火，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我们洛安寺不大不小，当初香火不好的时候，寺中其实也就二三十僧值而已，可是要养活这二三十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不想办法，都要不了一个月，洛安寺就只能关门遣散所有僧值了。

然后有一天，师叔就找上了我，拉着我去见了方丈师兄。”

了渡的声音戛然而止。

可是一屋子坐着的都听得出来。

换言之，最初开了这个口，提起这件事情的，是那个圆脸大和尚。

“他拉着你去见你师兄，说起这么个法子，你跟你师兄两个人就与他一拍即合，当即答应了？”

了渡却摇头说不是：“我一开始是不想的。我剃度出家，是一心向佛，只想着如何渡化世人，普度众生。

也正是因为我有这样的心思，所以当年师父为我受戒之后，赐我法号了渡，也是希望我能秉持初心不忘，怀着一颗渡化众生的心。

所以刚开始那时候，我还劝过师兄和师叔。

只是再往后……”

他又沉默下去。

再往后，大概是寺中实在维持不下去了，没有办法，才开始有了第一次的欺骗。

西湖龙井举世闻名，天下名茶，傅清宁从来了杭州之后就换了龙井，最爱吃这个茶。

一路回了府中，霍明珠是觉得在外头闷了大半日，闹着要先去沐浴更衣。

霍云楼和霍云承那两个小的也有些坐不住，霍云沛也不拘着他们俩，叫他们也先回了各自院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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