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吃茶的人说，七嘴八舌，自然说什么的都有。

秦可贞把最后的那些话听完后，眼底是说不出的情绪。

裴子端似乎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

他只管似笑非笑的望向秦可贞，而后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开了口的：“可是含章，你呢？”

似乎有些生气恼怒，又仿佛还夹杂着些许的遗憾与可惜在里面。

瓷器的声音是最清脆悦耳的，偏实木的桌子沉闷得很，两相碰撞，那一声响动尽管不大，却因为声响实在是有些奇怪而让人下意识也想听个真切。

秦可贞的声音戛然而止，是被裴子端无情打断的。

他漠然的神情，此刻因为裴子端的言行而更淡漠下去。

秦可

贞抿了抿唇角：“不过都是些无稽之谈。百姓们总是这样的，高兴说什么就说什么，一向都是口无遮拦，小殿下又何必……”

“老百姓们口无遮拦，不过是随口拿这样的话出来当做谈资，似乎对高门女郎指手画脚，品头论足一番，能叫他们得到极大的满足感，这很是不用你来告诉我，我最知道不过。”

况且又是太后赐婚，何等风光，于霍家而言，更是体面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一时间，人人羡慕不已的。

“其实要我说，东宫那位小殿下，本就该要霍大娘子那样的人物才能配得上呢。”

东宫里那位小殿下要同霍家的大娘子成婚，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金陵城。

裴子端神色漠然。

那只被他一直拿在手中转动着的青瓷小盏此刻放回到桌案上去。

“快别胡说八道的！什么般配不般配的话，如今你还敢说的？”

“正是呢，写得一手好字，又做得一手好文章，连国公府的小公爷瞧了，都挑在大拇哥儿上不住口的夸，可见是真好。”

“你要说起秦家的小公爷，倒怪可惜了的，那位同霍大娘子原也是……”

“所以小殿下是因为这些闲言碎语，才特意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时间来，把我叫到此处来喝茶的？”

裴子端端着茶盏，就坐在他正对面，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秦可贞只觉得自己胸口一窒，顿时就连声音也丢了，再找不回来。

他晓得裴子端一直都知道。

只是秦可贞并没有想过，有一天裴子端会因为这些事情找上门来说。

而且对于秦可贞而言，他已经放弃了。

哪怕是他的心意并没有那么重要，现如今太后的赐婚旨意天下皆知，他又能做什么呢？

裴子端这是……

秦可贞抿了抿唇角，拉平了唇线：“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

“不然呢？”

子端失笑摇头：“你方才也说了，我如今总是不得闲，忙得很，若不是为着这件事情，我大抵如今还在父王的书房里陪着他一起处理朝堂政务。”

旁人听来或许只会觉得裴子端素日里那样忙。

如今太子监国，这天底下的朝堂政务，家国大事，全都要过东宫一遍。

裴子端他身为东宫的小殿下，每天跟在太子身边，当然是要好好地帮着太子分忧，操持这些事情，若不然千斤重担全都在太子一个人的肩膀上，这副担子，那本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就挑起来的。

可是如今落在秦可贞的耳朵里，当然就变了一层意思。

原来，一切都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所以这个事情还没有定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先往国公府送了消息，又是专门只送到他一个人的耳朵里面去，那不是太子妃的手笔，而是裴子端。

针对的就是他。

裴子端是把霍明意放在了心上的，否则不至于如此。

如果仅仅只是选了一个最合适不过的正妃娶回去，摆在东宫，场面上好看，他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现如今说放下手上那么多的事情特意出来见他，坐在这茶楼里喝喝茶，说上几句话，那也是故意说给他听。

因为事关霍明意。

朝堂政务他都能暂且搁置，横竖那些奏折放在那儿，原本也不是急递进京的，容后再做处理也不是不行，不必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但是霍明意的事

情，却一刻也耽搁不得。

先前还只是暗地里的那些手段，如今不成了。

之前太后赐婚的旨意没有下来。

霍家和霍明意肯不肯点头也尚未可知。

在裴子端看来，前面还摆着一个他，也许明意并不会选择东宫，所以那些心思裴子端是可以往下压，也不得不往下压的。

现而今尘埃落定。

再过几个月……按照吏部他们选定的吉日来看，拢共也就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到那个时候，霍明意就是裴子端明媒正娶的正妃了。

所以现在当然是名正言顺。

而且裴子端也的的确确是师出有名。

“小殿下不是全都知道吗？”

“你倒坦然大方。”

裴子端说不上来自己是突然想笑，还是想发脾气。

按照目下的情况来说，他其实应该发脾气才对。

毕竟现在说来，秦可贞所觊觎的，乃是他的正妃。

但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因为知道秦可贞将来也不会做那样不堪的事，所以似乎也没有非要与他横眉竖目的必要。

都不必说是将来了。

现下都一样的。

从明意没有选择秦国公府的那一刻开始，秦可贞就会学着如何死心，如何放下。

但警醒两句，对于裴子端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母妃先前都已经警告过一次了。

他就算是把这事儿扛在自己身上，也没什么不妥的。

故而裴子端又把前面的话接了上去：“所以我想着，还是有必要跟你坐下来说两句。大家一

起长大的情分总还是在的，但是含章，除此之外，以后可就在也没有别的了。”

茶盏中氤氲着热气，眼前是迷蒙一片，好像在那一瞬间又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谁说不是呢？那样好的出身，又是那样好的品行才情。”

那边儿有人就接了话茬上来：“士族高门的贵女郎君们每年在美人溪边弄得那个诗会，我记得最早那会儿，就是霍大娘子连着三年拔得头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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